怜舟脖颈都被染上淡淡红晕,俯身双臂环过昼景腰肢,软尺轻缠。
极为干净的女儿香顺着少女领口钻出来,昼景好整以暇瞧她不断升温的耳垂,作弄心起:“舟舟,装你也要装得像点啊,太松了,紧一点。”
紧?还能怎么紧?怜舟耳边不知怎的回响起昔年勾栏院里听到的荤话,气得牙齿发颤,骨缝里蹦出来的胆量使她不管不顾瞪了某人一眼。
昼景被瞪得没了脾气,闭嘴不吱声。
四围寂静无声,家主与夫人调.情,侍者与仆从哪能在旁看着?
怜舟尚未意识到这点,指尖轻颤颤着,认真记下测量好的数值,脑海倏地冒出一个念头:昼景身为男人,腰竟和她一般细,仿佛一不留神就会如柳枝折断。
论起婀娜细腰,怜舟这把纤腰没几个女子比得上,可偏偏一个男人……
无怪乎昼景会成为艳煞九州的第一美男。
“唔,还有腿……”昼景逮着机会笑嘻嘻同她道。
衣袍下长腿动了动,怜舟耐着性子与之配合,若非看在万金的份上,她弯下腰,留给昼景一道完美的脊线。
狐族向来以美色自傲,哪怕是教昼景评判,舟舟姑娘的身段姿容也是一顶一的好。
生得如此出挑,却能全须全尾来到浔阳,想来也是个聪明有急智的,再观她对男子出奇的防备警戒,长这般大,应是没少被骚扰。
一切进行的好好的,怜舟打心眼里赞叹昼景好身段,倏尔,背脊僵直。
如潮水骤然涌来的画面令她脑子乱糟糟的,喉咙泛起一阵干呕。
“舟舟?!”
怜舟肩膀颤抖,恐惧厌恶占据了她的心,使她不能听清昼景在说什么。
她小脸雪白,唇无血色,察觉到此地唯她二人,喃喃道:“阿景,我……我不想这样……”
“不想哪样?”
喉咙发紧,软着腿站起身,半晌,她长呼一口气,压抑住所有惊惶。
软尺的另一头被塞到某人掌心,她眸中带着恳求:“如果可能,阿景,这辈子我都不想屈居男子之下,和你无关,是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眸子水润,一眼望过去,恍如沉浸于江南一重又一重细雨淋漓的水雾,昼景看得短暂失神:“哦。”她笑容真挚:“那就不量了。”
虽然不明白出了何事,可对待美人,她常存两分怜惜。
此间突发之事被埋在两人心底,出了锦绣坊大门,不过一个时辰,城中百姓发自肺腑地感慨他们漂亮的家主有了心仪之人。
新婚燕尔,大抵世人都愿见有情人终成眷侣。
回去后,入夜,怜舟裹着锦被陷入肮脏的梦魇。她额头生汗,昏昏沉沉破碎的音节自唇边流泄,惊醒睡在床榻的人。
昼景睁开眼,眼里闪过一抹苦恼:这是怎么了?
……
梦境,十四岁那年。
爹为娘殉情后的第四年,怜舟为了生计不得不抛头露面疲于奔波。
十四岁,骨相匀称,姿色初成。那份溺在蜜糖的柔弱娇美对于一介孤女来说,是致命的危险。
是以每次出门她都要做足伪装,抹去七分娇色。
但她还是被人牙子盯上了,一觉醒来,腿脚被绑,被关在一家青楼的柴房。
易容没被识破,看在她年纪小、聪明机灵,老鸨不愿早早把人毁了,仅派她伺候楼里一名娘子,偶尔也要为客人斟酒。
那是她最无助最黑暗的日子。不染尘垢的心灵被世间险恶污浊,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被迫看了太多肮脏。
彼时,陷在噩梦的怜舟看着不远处强忍恶心惧怕的“自己”,手里端着一壶烈酒,如木桩子失去所有反应。
男人大咧咧地坐在铺垫虎皮的椅子,女子娇笑声渐渐化作隐忍的闷.哼吞吐,“怜舟”怕得要死,恶心得要死,浑身僵硬听着几步外肮脏至极的荤话。
她怜悯那女子,更惧怕真实容貌显于人前后的危机。
度日如年。
一声低呵,夹杂着沉沉欲.火与怒火,她怕极了,颤巍巍上前几步,男人夺过她托盘里的烈酒,恶声恶气地斥退她。
哪怕被赶到门外,闭上眼的“怜舟”还是能听到酒水浇灌的水声,荒唐放浪。
她手脚冰凉。
时光难捱,两个时辰后,客人扬长而去,“怜舟”随召进门。
女子笑看尚且年幼的“怜舟”:“我真羡慕你,有张普普通通又不招惹人的脸。生得太美却保不住这份美,是罪。
只你身段过于好了,记得多吃点,长胖点,没事晒晒太阳……
这世间,脏啊。”
她目色悲凉:“我也脏。至于你,干净一日是一日罢。”
十三天。
怜舟在这沾满红尘污浊气的青楼谨小慎微待了十三天。
她庆幸从宋姑姑那里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终于有一日,她等到了逃跑的好时机。
也是那一日,宋姑姑找到了她。怜舟求姑姑再救一人,姑姑应了。
可还是晚了。
她伪装婢女服侍十三天的大娘子伤痕累累死在闺房。
怜舟永远都忘不了那副血腥残暴的画面,悲怒交加,在姑姑的帮衬下,她扬手挥刀,杀了那泯灭人性的男人!
从那日起,怜舟就“病”了。
她厌恶满身情.欲的男子,她也恐惧充满强势意味的男子。
不想走相夫教子的路,不想委身于人,不想被各种贪图的目光注视。随着年岁渐长,上天却给了她最柔弱无辜,惹人垂涎的美。
昼景愁眉不展,赤脚从榻上走下来。
“舟舟?舟舟?”
“宁姑娘?”
“怜舟姑娘?”
知道她畏惧男子,担心将人吓到,昼景点亮烛火,内室亮堂起来。
少女陷入无法挣脱的梦魇,汗湿鬓发。
“舟舟?”
她迟疑地将手背贴在怜舟额头,神色微沉,起身快步出门:“去请女医来!”
高门大院一盏盏灯笼被点亮,灯火通明。
昼景折身回眸,看着可怜兮兮窝在被衾浑身战栗的娇弱少女,沉吟一二,低声道了句“抱歉”,手脚麻利地将人从浸了冷汗的锦被捞出。
她不能教人知道新婚夫人每夜都睡在地上。
意识迷离,怜舟压着哭腔低喃呓语,昼景皱了眉:她就没见过这样软绵绵的小可怜。待离近了,眼中怜悯愈甚。
“娘……救我……救我……”
泛白的唇瓣张张合合,像极了经风雨捶打的百合花。昼景动作轻柔,一声声安抚她:“舟舟,舟舟不怕……”
女医深夜被喊起来,提着药箱匆忙进门,见了昼景,恭敬行礼:“见过——”
“还讲什么虚礼?”昼景一顿心烦:“快来看看,她发高烧了。”
深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妇人免不了多问两句,哪想进门看到的是年轻家主愁眉紧锁的焦躁模样,心咯噔一下,到底没言语。
……
天边涌起细碎流光,昏暗被驱退。
一觉醒来怜舟四肢绵软无力,意识到躺在何处,她猝然一惊,哪怕发现衣衫完完整整穿在身上,清亮亮的双眸还是噙了泪。
泪水在眼眶打转,伸手在身侧摸了空。
纱帐掀开,她坐起身,透过一双水眸无意瞧见委委屈屈蜷缩在地上的某人。
※※※※※※※※※※※※※※※※※※※※
作为一个自身难保的小柔弱,被迫耳闻目睹那些肮脏事,对十四岁的舟舟来说,是不能承受的。
虽然侥幸毫发无损,但在那样的地方待了一阵子,心里还是留下了深刻阴影。
这就是她厌男恐男的由来。
咳,漂亮小柔弱需要毛茸茸大狐狸来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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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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