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铃声早就打响,周围空无一人,只剩他们俩面面相视。
辛梓面白如纸,神色惨然,浅色的瞳孔无措地映出梁浅深冷漠的面庞,他苍白的嘴唇微微发颤,那gān净的嗓音此时却嘶哑得厉害:浅浅,不要闹了,都是我的错,你骂我打我出出气,可不要这么轻易地说出分手。
辛梓!梁浅深终于忍无可忍,她眸中冷硬的寒光穿破他的胸膛直刺他的心脏,我看你平时倒也算是心高气傲,做事gān脆利落,怎么现在连个女人都不如。有些难听的话我本不想说,可你非bī得我说出来。既然你这么犯贱,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辛梓仿佛不认识梁浅深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残忍又美丽的脸庞,那是一朵带毒的黑色玫瑰。
我以为我可以忍受平淡的生活,可是事实证明我没法过这种日子。你根本没有办法满足我的虚荣心,我喜欢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名牌包包,你能买给我吗,你只会送我一个不值钱的木头小人。还有,我讨厌坐在你那辆破自行车后面,那真的很丢脸。出去约会的时候,你甚至连一餐饭都无法带我去好一点的餐馆!我受够这种穷酸的恋爱生活,那不是恋爱,那是折磨。梁浅深毫不犹豫地接着说,可是景然不一样,对我很好,他更懂我的心,他一眼就能看出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个礼拜他每天陪着我,带我出去玩,送我很多礼物,让我开心。我突然发现,那才是我需要的生活,很鲜活很刺激。可这些你都不能给我,辛梓,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你真觉得我们相配吗?可事实上,你配不上我。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既然分手,你也不要再缠着我了。景然xing格虽好,可我不想让他误会。浅深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却比这十二月的天更冷,给自己留点尊严,要不是看在我们jiāo往了大半年的份上,我分手从不会跟人说那么多废话,记得想开点。
你说过,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那是骗人的吗?
等她说完,辛梓已如同在鬼门关走过一遭,面如死灰。
哈,梁浅深不可抑制地笑出声,声音空灵恐怖,你不是吧,这种话听听算了,谁会往心里去?莫非,我说我跟你的是初吻,你也信了?辛梓,你怎么这么可爱,只是玩玩罢了,不要太傻了。
辛梓兀然身形一晃,险些立不稳,他看着梁浅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听到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微微挣扎了一下,再说出的话反倒镇静下来:你就是嫌我穷,是吗?
浅深撩起她美丽的卷发,勾起唇角一派妩媚:我不是什么清高的女人,你也知道我一个人住,所以,我需要有男朋友养我。没钱,肯定是不行的。
那个男生,你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吗?
那是一方面,不过,我从不会跟不喜欢的人jiāo往,自然是喜欢他才跟他在一起。
辛梓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教室的。
她的变化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而她也毫不避讳地表示他们分手了。他不想去看她无所谓的表qíng,不想去听她漠然的声音,不想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他打抱不平。
走廊上,浅深被人叫到外头,宣玫一上来就揪着梁浅深的衣领大声骂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贱人是个狐狸jīng,勾引完这个又勾引那个。
浅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说道: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辛梓是我们哥们,我们就要管!连向来好脾气的莫天也受不了梁浅深这副德行跳出来指责她,你有没有良心?辛梓对你还不够好吗?
拜托,对我好的男生多了去了,我每个都要回报吗?梁浅深摆明了我铁了心要分,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
你们一个个烦不烦人,分手是很平常的事。我就是受不了再跟他站在一起了,我没法开口跟别人说我有一个住在贫民窟的男朋友,这样
梁浅深话还未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
邵芝芝怒红着眼瞪着她,像是要将她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色的:总有人会制你的,你迟早遭报应。
梁浅深理了下头发,似笑非笑地环顾了下围在她面前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孔,过了今天,她定是臭名远扬,臭名昭著,遗臭万年。
邵芝芝他们一个个离开,只剩下媛媛留在那里。
你也想骂我几句?梁浅深明目张胆地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烟雾缭绕在二人之间。
为什么你会说出那样的话?唐媛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
浅深不以为然地吐着白雾: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是第一天认识梁浅深吗?
这样的梁浅深,我是第一次认识。媛媛走近了一步,小声地问,你不想说那样的话的,对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浅深从五楼望下去,看着那些cao场上踢足球的男生。
你看你眼睛都要红了。
没有。
有。
我说没有!
浅深钱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媛媛声音轻柔,却不依不饶地缠问着。
梁浅深微眯起双眼,似乎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世界很现实,我也很现实。
混沌地熬过一天,辛梓没在跟她说过一句话。而他们俩分手的消息已经顷刻间传遍学校,他听到了她跟莫天他们之间的对话,可他还是在她的座位偷偷留下一张字条:晚自修前,我在学校后墙的小桥等你。
他还是不想放弃,那些温馨美好的日子真的只是过眼云烟?在她心里一点分量也没有,一点留恋都不存在?就算他亲耳听到她那些残忍的话,他还是不敢相信他的浅浅就这样不见了。
他坐在桥头,夕阳西下,看着那残辉渐渐消失,四周失去了光芒,逐渐变得冰冷,一直别在心里头的qíng感徘徊于胸,沉重痛苦得令他喘不过气。
浅浅,你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镜花水月,腾雾清霜,夕阳的余光冷凝在他的身上。辛梓独自站在学校后墙的小桥上形单影只,悲戚地望着河面,默默留下两行清泪,模糊了他那双清透的眼。
而等到夕阳西落,银月悬空,朝阳东升,她依旧没有出现。
这就是他的第一场恋爱,因为太过美丽,所以太不真实,现在这场梦醒了,夹杂着梦中的甜味和惊醒后的苦涩。说到底,是自己太傻,以为爱qíng真的可以战胜一切,到头来,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穷酸卑微的少年。
所以,他不配拥有爱qíng。
梁浅深后几天又没有来上课,一个星期后,她退学的消息从李老师口中传出。
她来办退学手续的时候,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她亲密地挽着那个男生从她面前走过,她看都不看他,倒是那个男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时才看清那男生俊美非常的容貌。那个叫顾景然的男生似乎对他笑了笑,随后带着浅深走了。
梁浅深真是客气了,他何止钱财上差人太多,就连相貌上也无法相比。就连他自己都不禁开始怀疑,当初她又是喜欢他什么?莫非真如她所说,只是一时冲动。
她就这样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了。她像风一般风风火火闯进他的生活,又像风一般彻彻底底离开他的生活。
年少轻狂,还是年少无知,对于那时候的辛梓而言,一颗真心被伤了个透,一个世界被毁了个大半,只剩下最后一个小角落留给他在那里苟延残喘,他还没忘他还有个妹妹需要他照顾。
而从那时起,辛梓从心底里痛恨金钱,也从心底里渴望金钱。
七年后的某一天,辛梓陪一个检察院的朋友去法院,他停在外面等他。无聊地望着窗外,这时,从法院偏门出来一个女律师,她身着正装,长发挽起,笑容满面,步伐轻快。顺势看去,一辆奔驰在外头等着她。
朋友也从法院出来,跑进他车里的时候不停抱怨这次的案子真麻烦。
他置若惘然,只是淡淡地问他:那个女律师刚从法院里出来。
朋友定睛一看,立刻嘿嘿笑起来:怎么,这么快看上了?那个美女律师,我们这没谁不认识,人很漂亮,手腕又qiáng,反正我那几个同事看到她就慌。
她叫什么?
哦,梁浅深,名字也挺好听吧。
辛梓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发动车子,比那奔驰先一步离开。
梁浅深。
真是久违了。
三十九问
三十九问电梯里的人走了出来,电梯外的人却没有进去。
宣玫一脸惊奇地看着梁浅深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她又立刻发现她打着石膏的右臂,讶异道,你的手怎么搞的?
浅深装模作眼地抬抬手臂,耸肩道:没什么,出了点意外,我骨头比较脆弱。
啧啧,你以前酒喝太多了,得多喝牛奶。宣玫毫不顾忌地摆出一副你自己作孽的样子。
浅深立刻痛心疾首:我已经多年滴酒未沾,你别老拿过去的事套我。
小梁,你是跟我们走,还是
浅深差点把她后边的人给忘了:所长,你们先回去好了。她很甜地朝辛梓笑了笑,我跟我先生回去。麻烦你们今天特意给我摆了这桌,谢谢。
后者很配合地回给她一个微笑,客气地对浅深的同事说:不好意思,前些日子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浅深,找个机会我请各位吃顿饭。
哪里,我们应该的。所长回头跟浅深说,那好,我们走了,自己路上小心。
送走了事务所的人,浅深跟着辛梓他们又坐电梯上楼,坐进包厢。这个包厢就在她刚才吃过的包厢旁边,不过里头的空间小一些,墙上烫金的壁纸显得富丽堂皇,几幅附庸风雅的水墨画到还挺有qíng致。可就是这样一个包厢每天晚上还被人订爆了。
当几号人坐定后,她才发现除了辛梓、宣玫、玥珊,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人,一男一女。她也没多问,自己拉开椅子在辛梓边上坐下,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起来。
你刚才没吃饱吗?宣玫最喜欢就是跟梁浅深抬杠,可梁浅深总是能一派闲然的态度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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