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军阀同时气愤地看着亚里士多德,认为是他把他们千里迢迢骗到此处。
亚里士多德只得将双手一摊:“各位,请你们回想一下,我为你们送去的消息,可有一句曾经提过邀你们前来?”
确实,在亚里士多德向各处发去的信件里,都只报告了大帝驾崩的消息,并且提醒他们进入迦勒底吊唁,需要遵守“规则”。
但这些名将们谁甘心落于人后,人人你追我赶,你争我夺地来到巴比伦,准备瓜分亚历山大留下的庞大帝国。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在争吵了三四天之后,才发现了针对他们的“阴谋”了呢?
可见,贪欲令人眼瞎。
“您打算怎么做?将我们这些人一举就擒,全部砍了吗?”托勒密极有城府,一边继续温文尔雅地打听,一边暗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不,你们都有精干的部下,有兄弟,有已经成年的儿子——砍了你们,只会让整个世界更加动荡。而且,这么多人向迦勒底寻仇,我很难招架。”伊南答得十分坦诚。
“所以我只有请你们每一位,都在亚历山大大帝灵前宣誓,离开迦勒底之后,直接前往你们刚刚议定的封地,留在你们的地盘上,并且终身不再进入迦勒底。”
军阀们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是“万万没想到”的表情。
眼前的美人儿,能布置这么周密的计划,目的却显得天真了——
承诺算什么?誓言算什么?……这世界上,还真的有人认为他们这些军阀的承诺和誓言管用吗?
“而你们也没有能力再进入迦勒底。”伊南轻描淡写地说着,说话的时候唇角微扬,带着几分嘲弄。
她的眼神却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压力,这些平生不知多少次与人为敌的将领,竟然头回觉得:他们,的确有可能,以后再也攻不下迦勒底的关卡。
最要命的是,迦勒底十分重要,它几乎位于已知世界的中心。
如果他们此生再也不能进入迦勒底,恐怕就再也无法彼此之间发动陆上战争。
例如位于埃及的托勒密,想要攻击小亚细亚的安提柯,需要先打造船只,跨海运兵;
而小亚细亚的安提柯,想要攻打位于东方的塞琉古,则需要通过一系列属于迦勒底的关卡。
卡住迦勒底,就等于卡住了整个世界。
——这怎么行?
“而你们在亚历山大大帝灵前所立下的每一句誓言,都会被立即送到边境,告诉你们麾下的士兵。”
在座的军阀们再次齐齐变色。
伊南嘴角的嘲弄不减,她似乎非常喜欢观赏眼前的这些人神色变幻——
确实,军阀们可以满嘴谎言,不拿誓言当一回事,但是马其顿的大军之中,不乏非常虔诚和对亚历山大大帝无比忠诚的士兵。
如果眼前这女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嗯,她肯定能做到的——几个军阀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但是,仅凭这些,这女人就觉得自己稳操胜券,能拿下迦勒底吗?
军阀们相互看看,交换眼神。
他们在城外还有五千名士兵——只要他们能够联合起来,集结这五千人,未始不能一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巴比伦拿下,将这个女人控制住,再返回头解决他们自己之间的纷争。
但即便是这五股小小的势力,也没法儿完全信任彼此。其中也有人想要拔得头筹,独占先机。
这时马其顿执政官安提帕特的儿子卡山德徐徐站起身,对伊南说:“我父亲原本就是马其顿的摄政大臣,与先帝在东方的基业无干,日后也没有再涉足迦勒底的打算。这样吧,我们父子先在先帝灵前立誓好了。”
“早发誓就能早点回去。”
卡山德有些嬉皮笑脸地说。
伊南认真地看卡山德的表情,最终“哦”了一声,说:“请吧!”
“这位……迦勒底的主人,”卡山德随便给伊南找了个称呼,问,“您会陪同我们一起吗?我们立下誓言之后,您会亲自送我们离开巴比伦吗?”
伊南淡淡地答道:“我会——”
其他几个马其顿军阀那里顿时有些骚动,几个人都十分不忿。
他们都已经识破了卡山德的用心,晓得这个年轻将领是在虚言诱骗,打算等到出城的时候,召唤他那一千名勇士反攻巴比伦。
虽说一千人在巴比伦这座城池跟前无异于以卵击石,但眼前这个女人若是送他出城,卡山德自然能够乘其不备,制住这个巴比伦的女首领。到时候巴比伦人投鼠忌器,一定会给卡山德可乘之机。
托勒密等人想想不行:这件事绝不能让卡山德父子专美。
他们立刻表示要同时宣誓,五路兵马同时离开巴比伦。
伊南却像是完全不懂这潭水到底有多深的样子。她只表示: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既然卡山德先开了口,那么就由卡山德父子先行宣誓——
“不过,届时这两位出城离开的时候,你们可以随行观礼。”伊南礼貌地邀请余下的四名军阀。
*
野心勃勃的摄政大臣之子卡山德,一直在暗中留心观察巴比伦人,尤其是那位“迦勒底的主人”,被巴比伦人尊为领导者的年轻女郎。
他注意到她十分娇弱,力气也不大。巴比伦王宫里的门户十分沉重,她出门时伸手,竟然推之不动,还是卡山德自己迈步上前,伸手帮了一把,还为此得到了女郎礼貌的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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