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夫人谬赞。”別亦岚谦虚道，心头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起了兴致，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她这平白来的夸赞？
    “别姑娘也是见着了，这次的生辰宴贵客纷至，茂府上下也是倾力操办，可是容不得一丝马虎，”茂夫人顿了顿，“可偏偏这，偏偏那厨子又出了事，油锅翻倒，灼伤了身子，现已经去见了郎中……”
    別亦岚闻言一惊，想起那个鼻青脸肿的侍女，莫不是今儿个刚遇见的厨娘？
    可那位厨娘不似新手，怎地会犯这种糊涂？
    “原本府里是有四个厨子的，可偏生出了这档子事，哪里忙的过来？恰巧我听闻别姑娘来了鄙府，所以……所以还请别姑娘能赏光，能来救个场。”茂夫人言语恳切。
    別亦岚挑了挑眉，迟疑道：“茂夫人为何不现在去请个厨子？茂府也有这个势力吧？”
    她这般模样，便是连旁边的侍女也急了：“别姑娘，这城中稍有名气的师傅都得提前请着，现如今这个时辰，又要到哪里去寻？你可行行好吧。”
    別亦岚仍旧犹豫着，这种烂摊子，她可不敢轻易接受：“可你们又凭何认为我能担此大任？”
    “前些日子我去醉仙楼，张掌柜与我谈论那日在听雨楼的事时，提及你，他便是赞不绝口，再有小女的夸赞，我自然相信。”
    明了这些，別亦岚这才顺了过来这其中逻辑，只是——
    “茂夫人，你能想起我，我自然是感激的，只是我的厨艺仅能满足于市井，登不上大雅之堂，你可莫要怪罪。”
    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虽然她是不会做砸自个儿招牌的事，但若期望太高，免不了要失望。
    茂夫人一喜，眉头舒展开来，当即感激道：“这是自然，别姑娘，你且放手去做，事成之后，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言罢，她便随了两人行至厨房。
    还没等她们一行人进院子，便见着茂旭愁眉苦脸地在厨房外负手踱步。
    茂夫人一喜，拉着別亦岚脚步快了些。
    “老爷。”
    茂旭闻声看过来，看了她一眼，拂袖道：“你来此处做甚？”
    茂夫人忽略掉他的坏脸色，拉着別亦岚过来：“你先别急，我寻了别姑娘过来，她的手艺便是连醉仙楼的张掌柜都……”
    “就她？”茂旭打断道，轻蔑地瞧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在说些天方夜谭，“你操心这些做甚？我茂家倒还不至于让些不入流的街边小摊的吃食上桌。”
    別亦岚挑了挑眉，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茂员外，食物不过是来充饥的，别某不才，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凭食物论贵贱。”
    茂旭倒是觉得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只觉得面前这个丫头不入流，带坏了自家女儿，竟还让自己夫人为她说话。
    “笑话，人有三六九等，你当以为是凭什么划分的？自然是吃穿用度，”他顿了顿，又瞧了一边別亦岚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衫，嗤笑一声，“不然你当以为为何会有小摊和酒楼之分……”
    “阿爹！”
    茂旭还未说完，便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
    众人闻声去看，茂镜娴正提着裙边跑来，脸色铁青。
    “你在说些什么！”
    “你这是怎么回事？平日里学的礼仪都学到哪儿去了！”茂旭怒道，看別亦岚的眼神愈发厌恶，倒觉得是別亦岚教坏了他女儿。
    茂镜娴却是不管他的话，伸手抚了抚別亦岚的背，以示安抚。
    “阿爹，外边儿的客人可是等着呢！”说着她又指了指忙得不可开交的厨房，里头一位厨子手忙脚乱，不小心碰倒了盐罐，好不狼狈，“你看看你的人，做得好吗？”
    提及痛点，茂旭也是哼声拂袖，没了话说。
    茂镜娴也是来了气，她向来见不惯他趋炎附势的态度，如今更是反驳道：“小摊如何，醉仙楼又如何？到头来你自个儿重金请的大厨却被油泼了，不可笑吗？”
    此话虽然难听，可却句句在理。
    別亦岚看了一眼旁边为她控诉的人，一字一句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动，她心头的火莫名地消了一些，更何况，对方质疑的还是她最引以为傲的领域。
    忽而，她轻笑一声，一副傲气的姿态：“茂员外，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茂旭看她几眼，却是觉得她在说些什么好笑的事：“你又有何资本来与我赌？”
    “便就赌你口中的这市井小吃，若是我赢，你得当着众人给我道歉……”
    “哼，”茂旭嗤笑一声，“若是你输呢？”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像是笃定了面前的这个黄毛丫头必输无疑。
    “我输，那我的小摊便就不开了。”別亦岚显然是被激怒了，话还未过脑子，便说出了口。
    “别姑娘，你不必如此……”一旁的茂夫人拉了拉她，试图阻拦。
    “好！”茂旭高声道，丝毫没把她放在眼底。
    外面的客人，哪个不是见惯了大世面的？山珍海味哪个没尝过？就凭面前这个黄毛丫头，还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不成？
    第20章 .  东坡肘子   这道菜，的确当得压轴……
    不再多言，別亦岚转身便进了厨房。
    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其他几位厨娘冒着大汗在做自个儿负责的菜品，哪儿有空腾出时间来管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