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恍然,有些尴尬地捂住右脸:“在画图纸,可能是不小心涂上的。”
程风笑意不减,看着那块在她左半边脸上的不规则绿色色块,很坏心地没吭声,只把手里的东西往高处提了提。
安静这才注意到它们,那是两只还活着的大闸蟹,挥舞着的蟹钳像是在和她打招呼,青色蟹壳被橙子味的夕阳染上橙红光芒,恍惚变成熟螃蟹。
“这就是你说的‘小麻烦’?”
程风在日落前给她打了通电话,告诉她敬桐给他添了些小麻烦,可能需要她帮忙才能解决,电话里没说太清,只说待会儿听见自行车车铃就出门,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小麻烦”说的是螃蟹。
“不小吗,还不到秋天就被抓来了,吃螃蟹不也很麻烦吗?”
还真是又小又麻烦……
安静惊叹于他的总结能力,问:“那我需要怎么帮它?”
“帮忙吃掉就好了。”
“……”
这个忙还挺别致。
“那你呢?”
程风让了让身,安静在他身后的自行车上见到三只同样挥着手的螃蟹,听他说:“那只大的给我外公,剩下两只都是我的。”
安静看了看,思索后收下他递过的螃蟹,答谢他并十分阔气地许诺:“谢谢你,那秋天我请你帮我解决‘大麻烦’。”
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迅速垂下眼,掂了掂手里的螃蟹问他:“那你能掂出它们有多重吗?”
话问得很奇怪,原因么则需要追溯到葡萄成熟的那天,那天安静带上她的粉红剪刀,很奇怪地进了别人的花园,当着花园主人的面剪下本属于主人的紫葡萄。
第一串紫葡萄完整又漂亮,流入市场一定是一等葡萄或者特级葡萄,安静将其中最漂亮的那颗拧下来,没带坏一点皮肉。
紫黑色的果皮上裹着比蓝莓浆果还厚的果粉,使它看起来像蒙尘的宝石。
安静托着葡萄看了许久,眼睛亮汪汪的,转头问程风:“你真的不要吗?一定很好吃。”
她指的是全体葡萄,而不是特指她手上这一粒,可惜那会儿程风的变态心思正在膨胀,闻言立刻紧张伸出手,以为她是要把葡萄给他。
“……”
安静没预料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方向,不觉悲伤地把到手的宝石葡萄拱手让给他。
程风接葡萄时从她眼里看出这丝不舍,顿时反应过来,并且想到个主意,只将葡萄放在手上掂了掂,神神叨叨地说了句:“20克。”
“什么?”
“这颗葡萄有20克。”
安静愣愣眨眼,眼睛圆溜溜的也像葡萄,不过比葡萄表皮亮了许多,程风作势还她葡萄:“不信你回去称称。”
他说得很笃定,安静不信都难,带着葡萄回去后就取出厨房秤,最后称出那颗葡萄净重20.2克,不觉惊呆。
但她觉得这可能是误打误撞,于是第二次去摘葡萄时又挑了颗问程风,这次的葡萄比上次那颗小点,至少不会是整数,程风依旧是随手掂了掂,给出16.5克的精确数字……后来,安静的确称出16.8克的结局,误差依旧小得可怕。
安静陆续试了几次,每次程风猜的重量都和葡萄的实际重量相差无几,她便想程风可能不是常人,后来,只要她有机会,她就会拿着些蔬菜水果问问程风,从未见他有过失误。
尽管如此,她还是习惯性地想问,所以现在会问他螃蟹的重量。
此举正中程风下怀——更准确地说,是程风一早就猜到她会问,他没有迟疑地给出答案,安静这才带着螃蟹回屋。
程风望着她背影,等她关门才笑着转过身,提起车上另外三只螃蟹。
还好他早有准备,来之前就称过那两只。
程风怎么也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重新拾起这样的精细活儿,他那天只是为了把到手的葡萄还给她,随口估了重量,没想到第二天她惊喜告诉他只差了0.2克,他那时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隐隐有了些预感,于是特地去超市买了串葡萄——
试想他自己的花园里就有不少葡萄,却沦落到去超市买,也是很蠢的。
他买来葡萄不是为了吃,而是试着去掂量每一粒葡萄的重量,反反复复,这样精细的工作对他而言是极简单的,但其它的工作从来没有称葡萄这么有趣。
在他练手练得差不多时,葡萄也被他磨光亮了,没办法,不想吃就是不想吃,但又不能浪费,毕竟不是他自己种的想喂鸟就喂鸟,因此,他最后将一堆散葡萄送去敬桐的住所。
敬桐无愧于他敬家人的身份,果然也不爱吃葡萄,但他一向勤俭节约不会浪费食物,只得收下慢慢吃……
安静并不知道她的每一次的惊叹都是程风背后苦练出来的,或者偷偷量出来的,等她又一次惊叹完螃蟹的事,这才回到二楼。
夕阳濒临落下,橙子味的天空将屋子映照成同样的颜色,安静想起来脸上还有污迹,进卫生间清洗,而后才发现污痕是在她左半边脸上。
绿油油的一块,像怪兽。
可她刚才明明捂的是右脸,程风居然都不提醒提醒她。
安静对着镜子撇嘴,想不明白程风为什么不提醒她,总不能是为了看她出丑吧?
***
小夕一天比一天来得早,到八月最后一天时,她很高兴地和小落说,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她就可以睡够12小时了。
小落替她开心,在小夕落山后还久久地望着深色的天际,只有小蓝乖乖巧巧,在日落后就闭眼大睡。
安静从浴室出来时发现已经天黑,打开阁楼里的灯,再从墙边的组合架上取下只奶牛木偶——正是当初订鲜奶时牛头人给她的凭证。
她的牛奶早在前些日子就到期停送了,她索性拖到九月,打算在九月的第一天去续订,并且以后都一年一年地订。
她将奶牛木偶摆到显眼位置,第二天一早带它下楼,浇过花园就直奔对岸的鲜奶店去。
九月的第一个早晨吹着小风,天空一碧如洗,安静难得抛弃了自行车选择步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行车和牛奶屋之间存在着某种孽缘。
安静边走边祈祷待会儿在店里的不是那个年轻人,尽管她觉得对方可能早就不记得这回事了,但她每每想起都会觉得丢人。
她那会儿太笨了,连问话都很蠢。
因此,安静走到门帘前又紧张地深呼吸两下,将心提到最高的位置牵开门帘——
“是您?”
安静十分惊讶地问。
柜台里的确坐着个年轻人,但绝不是之前那个牛头人,因为体形特征不像,并且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水族店老板。
所以他真的就是每天早上送牛奶的人吗?
水族店老板冲她点了点头,回应她的惊讶:“帮我爷爷看店。”
安静点点头,上前将那只奶牛木偶给他:“我是来续订的,抱歉晚了段时间。”
“没关系,”男人边说边打开身旁的保险箱,从底层取出几份订单,最后抽出份半年前的失效订单看了看,问,“木棉街922号安静,半年份400毫升的牛奶订单,对吗?”
“嗯!”
“请问要怎么续?”
“一年份400毫升就好。”
男人取出张新的单子,几笔填好后签了个名,交给她:“确认后请签个名。”
安静看了眼他签的名字——牛楚,然后意识到一个新问题。
上次的牛头人就没在这上面签名。
她签完字,问道:“我可以看看上次的单子吗?”
牛楚随手抽出废单放到她面前,安静转正方向,记忆中只有她一个人签名的订单不知在什么时候拥有了第二个人的签名……
而第二个名字,赫然就是“程风”。
第60章 小黄帽 偷偷生气。
chapter60. 小黄帽
所以, 那个手很漂亮、声音也很好听的“奶牛头”就是程风,出现在傻瓜镇任何地方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程风……
安静有些郁闷地从奶牛小屋里出来,此时的她不再觉得难堪, 因为她知道对方是程风, 而程风是不会笑话她的, 无论她有多好笑、多不会说话他都不会笑话她——因为那时候的他还笃信自己是褒姒。
但是她又止不住地去假设当时的情景,如果她不是安静,而是个初来傻瓜镇的老太太,那天问他同样的话时他一定会很乐意地告诉她怎样才可以拥有一辆自行车,并且会主动提出帮她, 因为他是傻瓜镇最可靠的人。
这样的假设百分之九十九合乎情理, 可是对她就不适用, 这说明她那会儿可能的确被程风讨厌了, 除此外她想不到第二个原因。
安静丧气走到对岸, 停在桥头,想了很久后选择直行——
她最近都不要从程风门前路过了。
桥头正对着的街口是出木棉街后的第三个街口,也就是传说中的苹果街,苹果街街口是两座大大的平屋院落,走过它们就能见到人工河道旁种着的几棵苹果树,不像菜园农舍旁的苹果树, 这里的果树矮得多,果龄看起来都不大, 抑或是品种所致。
九月里苹果树已经结果, 树上被人套满红色育果袋, 看不出苹果实际红到什么程度,只看得出果子结得很繁密,而在苹果树后的小桥边, 一艘小木船泊在那儿,若隐若现。
如果是从前,安静势必会凑上前看看新鲜,不过今天么……
她极轻极轻地叹了下,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过了小桥,右手边是两栋外形对称的小楼,就像木棉街的奶酪小楼和葡萄小楼对称那样,不过它们一座是橘子色,一座是奶白色。
奶白色小楼的花园里有些游乐设施,安静原本没注意那里,不想院子里突然有狗叫了声,她被吓得转头看去,发现是只雪白雪白的萨摩耶在花园里爬彩虹爬梯,并且在爬上最高层后朝着外面高兴吼了声。
真可爱啊狗狗。
安静面无表情地收回眼,垂头走到橘色小楼前,这时又听到声奇怪的叫声,扭头看去,一只胖乎乎的宠物鹅正脚踩两只花盆冲着隔壁的萨摩耶叫,一狗一鹅有来有往。
“……”
这就是公车小鹅的原型吗?
安静想到这里,依旧是兴致缺缺,心想还是等心情好些再来这里看看。
继续往前走,又听见一阵人声,安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老人沿着林荫道走来,两人都花白了头发,但争执起来还是中气十足。
“你不让我举报我就不举报,凭什么,你就说你扰民了没?”老太太边说边摇了摇手里的信封,扇扇子似的,给自己消气。
安静听清这话,心底咯噔一下,当即蹲下身假装系鞋带。
这时老太太身旁走着的那位老先生也开了口,理直气壮:“我又不知道昨晚没关电视,睡了,天还没黑就睡了,晚上的事跟我无关。”
“……”
老太太怄得说不出话,气鼓鼓往前走,老先生追在后面,两人都走过苹果街街口安静才抬起头,而后默默跟上。
“咱都邻居这么多年了,您再举报我我多没面子,老敬肯定要笑话我。”
“你的面子我能吃吗?昨晚都被你那破电视吵死了。”
“嗐,我那不是耳背吗,声音不大点怎么看?”还是理直气壮。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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