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凌墨瞧着,问:“会喝酒了呢?”
“嗯。”
“在配所里喝的?”
“嗯。”
“好喝?”
“逢年过节才能喝上一碗,都渗了水的,寡淡。”安然微微走了神,似是在回味这些年,他在配所喝过的酒,又说道:“不过,很有滋味。”
那时候,生活灰暗绝望,没有一点盼头,逢年过节才能喝上一碗的水酒,成了配军们不多的盼望。每次喝下盼望已久的水酒,内心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安凌墨便笑着,再替安然斟上一杯,说:“回府里来住吧。你那清如院还空着,回头叫人收拾了,把围墙改改,圈到外院来。”
安然正在给安凌墨斟酒,闻言顿了顿,方道:“不了,我在外面住惯了。”他是真的觉得在外面住着,独门独户,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挺好的,自由得紧。搬回府来,这样规矩,那样规矩的,反而不够自在。
“你还在怪为父当时把你赶出去?”
“没有。”这也是安然的真心话。不知道为什么,去边关充军五年,心境变了,连带着,对很多事的看法也改变了。在以前一些难以接受,耿耿于怀之事,现在都变得无关紧要,云淡风清了。
倒是安凌墨显得有些执着:“你既不怪为父,为什么不搬回来住?你要是觉得舍不得你那些朋友,可以叫他们时常来府上走动。”
安然不忍直接回绝父亲,便换了个说辞:“太太不在了,府上到处都是太太留下的痕迹。”
安凌墨默然,举杯跟安然一碰,默默地仰头一饮而尽。这些年,他越来越感觉,自己是个贱骨头,方太太在时,他心头嫌弃,方太太离开了,他又处处觉出她的好来,真应了那句老话: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觉得可惜。
吃到薄醺,安凌墨问:“既回来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安然在丁忧期间,辞了太乐署供奉之职,本来,不出意外,等居丧期满,安然是可以起复的。只是后来闹出锦奾迷奸,安然殴打李子实这事,被送去充军了,起复无望。
安凌墨这一问,是问安然回到洛城后,不再做供奉,想做什么呢?还去勋贵士绅的宴饮雅集上献舞助兴吗?
不过,现在安然不是官身了,一个平民就没有资格成为勋贵士绅的宴饮雅集上的座上宾客,应召献舞的话……方太太不在了,安凌墨做为父亲,自是要关心关心安然。
安然只淡淡地回道:“不知道,没想好。等儿子想好了,再来同父亲说。”
大家都吃饱喝足之后,安凌墨放下筷子,又问了一句:“子慕,你也不小了,可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安凌墨之所以对原配恋恋不忘,无法喜欢上方太太,也是因为原配跟他青梅竹马,有着深厚的感情。
推己及人,如果安然有喜欢的姑娘,只要那姑娘的身份家世过得去,他愿意成全安然,不让他跟方太太的事发生在安然身上。
安凌墨明明问的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安然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身影,竟是容问凝!不,不,不!他跟容问凝只是朋友而已!他对她,没想法!继而,安然才想到蓓姬格格,随即,心情一黯,说道:“儿子……没什么喜欢之人。”
安凌墨无形中松了口气,没有喜欢之人,就可以父母之命了:“嗯,那叫你大舅娘二舅娘给你留心相看着。”只有自己为人父母了,才算真正长大成人。
安然是穿越人士,心头没有喜欢之人,便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哪能让父母包办婚姻?摇头:“不麻烦舅娘她们,儿子暂时还不想成亲。”
次日,梁小峰听到安然回来的消息,带着太乐署交好的同僚,来祝贺安然平安归来。随后,安然在京中的交好朋友听到消息,也纷纷上门祝贺。接连几天,寄园里人来人往,都热闹得紧。
不过在这热闹之中,安然了解到一件事:即将在五月初五举行花榜考核。
本来,照花榜五年一考的惯例,今年并不是花榜考核之年。只是因熙宗皇帝驾崩,照旧制,国丧期间,很多事都不能进行,连科举都停了,花榜做为一件风雅盛事,更不能进行。
国丧二十七个月,黎嘉三年重开了科举。黎嘉四年,便重开花榜。这是泰宗皇帝即位之后的第一次花榜考核,距离上一次花榜考核,足足过了七年,为了表现新帝即位后的文治昌盛,太平年景,从礼部向下,都非常重视。
各地豪富以及风雅之士都早已经涌来洛城,准备参予新帝即位后的第一场花榜盛事。这才四月下旬呢,花榜考核就早早成为了洛城民众们嘴里天天热议的话题:某某楼的鸨儿为了某名伎,拉拢某外地豪富……某伎为了在考核中有出挑表演,竟练伤了身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某院跟某坊,为了争夺考核名额,撕破了脸皮,大打出手……
安然在打听确实之后,向寄园众人宣布:“我要参加这次的考花榜!”
第197章 突如其来的妹夫
凭安然前些年在洛城闯下的名头, 凭安然对当世歌舞的影响,凭安然惊世骇俗的舞技和宛如天籁的嗓音,浑若天成的唱功, 安然就算不是乐官了, 也是大唐歌舞界的无冕之王。
只要安然愿意, 安然还能重拾旧时荣光, 车来马送,勋贵世家仍以能请到安然宴饮助兴为荣, 安然何必又去考花榜?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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