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问凝早就学会了见风使舵,没打算跟杜宁启起争执,听杜宁启几乎是指着她鼻子骂她乱传闲话,她也不气,笑道:“还是杜将军有见地,说不定,明敬公子跟锦奾郡主不知有多恩爱呢,旁人如何能知?呵呵,我一个平民小女子,也是道听途说,让杜将军见笑了……呵呵。”
容问凝打着哈哈,就把这事带过去了,然后转移话题,说起了洛城里发生的其他事。
只安然听到锦奾和东方明敬婚后生活不谐的消息,心头掀起了阵阵狂风暴雨,久久不能平息。幸好杜宁启主一厢情愿地认定锦奾不可能有情郎,没有追问情郎是谁,不然,安然只怕当场就撑不住了。
然而,安然当时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十分不安,一个是觉得对不起东方明敬,另一个总觉得这事怕还会牵扯到他身上来。
话说,他无端端被发配充军十年,这事算起来,还不是锦奾郡主搞出来的?她不请他去公主府,意图迷奸逼嫁,哪里会有后面发生的事?
不知怎么的,安然忽然想到了自己父母身上。他想,如果当时没有李子实冲进来坏了锦奾郡主的好事,他真跟锦奾郡主发生了什么,那么,他不是死,就只能迎娶锦奾郡主。可他一点也不喜欢锦奾郡主,他能怎么办?他要怎么跟她相处?
流华公主和锦奾公主可以凭借公主郡主的身份压制驸马郡马,想丢脸子就丢脸子,想不合房就不合房。
可是,在婚姻关系中,地位较低,处于相对弱势的驸马郡马一方,肯定不能这么任性,他们又该怎么办?
细想起来,大约也只能像父亲对待母亲那样,一面强颜欢笑尽着夫君和男人的责任和义务,一面又会情不自禁地疏远冷落对方。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呢?心头再不甘,日子也得过下去。
母亲喜欢父亲,主动下嫁,而父亲心头装着原配,不喜欢母亲,这才是母亲的悲剧所在。以前,安然总站在母亲一方,觉得父亲娶了母亲,又不好好珍惜爱护,还连带嫌弃自己,不渣外人,专门渣老婆和儿子。
然而,对照了锦奾郡主闹着要嫁给自己,不肯同郡马合房这事儿,安然忽然间终于有些理解父亲的心情了,原来,在父亲心头也满是倒不出来的苦水。
安然正在出神,其他几人正说着话,纪蕴带着青陌儿进来,猝然看见容问凝在坐,也是吃了一惊,直接就问:“咦,问凝,你不在洛城,怎么跑这里来了?”
容问凝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不过纪蕴故意像叫唤丫头一般直呼容问凝之名,就是想落她的面子,要让她没脸。
纪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很早就觉查出容问凝对他的敌意和戒备,虽然他不清楚这丫头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不过,他自重身份,不屑于跟个小丫头片子较真儿,只在适当的时机,随手反击一二。
容问凝听了,一点不着恼,她对自己的身份有底气,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她。没身份的人,才要拼命端着身份,真正有身份的人,不用端着,身份自然在。
她淡淡地笑着,向纪蕴颔首道:“特地来感谢纪公子不辞辛劳,相救子慕,大恩不言谢。”她说着相谢,却稳稳坐着,连个万福都没有,也显示出她足可与纪蕴匹敌的身份。
两人暗战,旁人却以为他们关系亲近,于是,大家便“和睦友好”地一起叙旧聊天。杜宁启不敢小觑了容问凝,晚上便设宴款待了这位丰景商铺的老板娘。凌肆也算是个故人,便请来作陪。
席间,说起安然获得了大赦的消息,大家都很替安然高兴。凌肆也说他家有三人得到了大赦,数量之多,超过他的预期,很是感谢了容问凝一回,交口称赞她办事得力,连连作谢。
当年纪家灭门案震惊朝堂,其后,纪蕴把这案子一手掀开,也是震惊朝堂之事。容问凝通过凌肆交给她的关系,活动出三个大赦名额,救出三个罪行轻微的凌家人,已是极限,其他未能获得大赦的人,基本都得终身充军了。
当然,凌肆不可能为了他的族人,就把一辈子耗在晋江城,他们凌家的根基在荆州,他迟早会返回荆州。怎么样把被判终身充军的族人弄回荆州,那就得看凌肆的手段了。
凌肆的手段没道理还比不上夏古琴,这些事,大家心照不宣。
接下来的日子,安然就开始着手重新组建军乐队,除了选取技艺过硬的乐伎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把经过阿辰改写过的曲子传授给他们。
只是教授曲子这一步,可把安然给愁死了。安然本来就不精通乐器,也不会谱曲,偏生这时代的曲子都是口口相传,不会用纸笔记录下来。这可怎么传授曲子?
没有了阿辰,安然只觉得自己像个残废似的,几乎寸步难行。原来,阿辰在他的身边,不管是生活和演艺都发挥着无比重要的作用。这让安然想起来,每每潸然落泪。
最后实在没法子,只得又把夏古琴偷偷带回晋江城,让他把阿辰谱出来的曲子,教授给新征召的军乐队成员。
为了怕被人发现,夏古琴天天都躲在纪蕴的屋子里,他在里面弹,安然便叫新成员在外面跟着学,新成员有什么弹得不对的,夏古琴告诉纪蕴,纪蕴再复述出来。
搞得新成员都以为隔屋传曲的是纪蕴,连杜宁启都称赞纪蕴琴艺高超:“想不到纪大侠不但文武双全,还如此多才多艺,风雅如斯,难得,真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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