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将她手中的油纸伞夺至了手中,另一手则攥住了美人儿纤手,觉其上有些冰寒,不禁温声责备道:“说谎,手这么冰,定是站了许久。”
容晞任由男人牵着,细声问他:“夫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慕淮淡淡回道:“朕又同西京府的官员议了些旁的事。”
不经时二人便并肩归至了熙春堂,下人已然将菜食热好。
慕淮本不觉得饿,可甫一嗅到那菜食的香味,竟觉起了些饥意。
待二人坐定后,容晞边为慕淮布菜,边细声细气地对慕淮道:“这些都是臣妾自己做的,夫君快尝尝。”
慕淮微振了振广袖,单挑锋眉,问道:“你自己做的?”
容晞略有些赧然,丹香见容晞不语,便替自己的主子对慕淮恭敬地解释道:“都是娘娘为皇上做的,笋壳是娘娘自己剥的,鱼鳞亦是娘娘亲自拿刀剔的。”
一想到容晞用那双纤白的手去碰触那种污腥之物,慕淮便蹙起了眉头,她的那双手就应当被好好珍养,十指亦是不能去沾那阳春之水。
便沉声对容晞命道:“日后不许再亲自下厨,更不许持刀。”
容晞一早便习惯了慕淮的不解风情,她敷衍地点了点头,却专注于去为慕淮用公筷剔着那鱼腹之肉。
待将那块鱼肉置于男人的食碟后,容晞方才问道:“那杨顺,被皇上处以何刑。”
杨顺自是被他以极刑处死,腰斩之刑都属实过轻,今日他已下命,先对杨顺施以凌迟之刑,再对其施以车裂分尸之刑,亦让兴城百姓在西市观之。
纵是容晞并不是那种单纯柔弱的女子,她外表虽然温软,内里却如蒲柳荇草般,颇为坚韧,可慕淮还是会将她当成一朵禁不住风吹雨淋的温室娇花。
慕淮近年待容晞格外的温柔,他亦越来越不希望,自己会在她的面前展现出残忍恣睢的一面。他是个疑心重的皇帝,为他做事的臣子一个比一个小心谨慎,都知道他手上掌着生杀予夺之权,也都明白何谓伴君如伴虎。
他总怕容晞会因为他行事残忍,对他生出戒心,再同他疏远,所以慕淮并不想在她面前提起,他重新动用了那废黜已久的极刑。
慕淮淡淡命道:“食不言,寝不语,在饭桌上不要同朕提起公事。”
容晞却觉慕淮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有些奇怪。
他向来不嫌她在饭桌上聒噪,有时她寡言了些许,他都不大乐意。
慕淮掩饰着自己的心思,复添了一句:“回内室后,晞儿再同朕谈叙这事,好吗?”
容晞这才耐着心中疑惑,点了点头。
待夜渐深沉后,二人自然不会只单纯的聊叙谈心。
内室烛火被夜风拂灭时,容晞绷紧了身子,她受不住即要灭顶的欢愉,边呜呜嘤.泣着,边颇为愤恨地咬住了男人的肩头。
只见美人儿虽哭得泪眼灼灼,却还是哽咽地问道:“那杨顺,到底是被你怎样处死的?”
慕淮无奈,边抚着她柔软的长发,嗓音低沉地问道:“你偏要在这时,同朕提起这事吗?”
容晞娇小的身子在一瞬间变得虚.软无力,她瘫在了男人的怀中,却还是语气艰涩地糯声问道:“你为何不肯告诉我实情啊?”
——“朕怕,你会嫌朕残忍。”
容晞半阖着美目,听罢慕淮这话,却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慕淮面色渐阴,声音亦沉了几分,问道:“你笑甚?”
容晞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软声回道:“满牙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会不知道?为何到了今日,你还怕我会觉得你残忍?”
慕淮一时失语,便选择了缄默。
容晞这时抬起了螓首,亦用那双含笑的桃花眸看向了慕淮,她轻印一吻在男人的薄唇之边,以极小的声音道:“但我清楚的,满牙绝不会对我残忍。”
*
慕淮原定的是,在同容晞在这绣园暂歇两日后,便带她到兴城郊外的越山去看看夯土挖山的进度,然后一行人便会从越山出发,直接归返汴京雍熙宫。
可在绣园的这两日,容晞竟是从未出过内室半步,慕淮这个可恶的男人,竟是将她困于那一隅之地,日日对她索取无度。就连饭食都是让下人提个食盒放于门外,二人连正堂都没去过。
那日她靠着身后冰凉的墙宇,倏然间觉得神志即要崩溃,容晞再无法承受慕淮对她的索取,便可怜万分地泣声道:“你…你能不能不这样?放…放过我好不好?”
慕淮深深地嗅着她乌发的馨香,哑声问道:“晞儿不喜欢吗?”
容晞的柔唇启启合合,复又娇声埋怨道:“可…可你也不能总这样……”
话还未落,他便堵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傻瓜,我这是在爱你。”
*****
终于要到了归汴的日子,容晞的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因着一旦归了皇宫,有四个孩子在,慕淮断不会如这几日般放肆。
轩车行至西市时,容晞掀开了车帷,却在街边一角,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名唤小五的乞儿臂伤痊愈后,便出了酒楼,再度过上了当街乞讨,颠沛流离的苦日子。
慕淮亦在容晞身旁,看见了那乞儿的身影,他面色平静冷肃,待瞧见了容晞略显惋惜的神情后,便会出了她的心思,心里亦生出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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