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香拿来了盥器,容晞将秽物吐进,复用玫瑰水漱了漱口,这才赧然地回他:“臣妾…臣妾今日疲累,想回去好好歇歇,不想见太医。”
容晞现在的模样, 就像一个生了病,却怕看医师的幼童似的。
慕淮对她一贯有耐心,却觉容晞现在是真的有些犯傻了。
就算她拦住了他,不让他去请太医来。他也大可以背着她,同太医询问她的情况。
慕淮暗觉事态应是很严重,他决意先将容晞的情绪安抚好。
容晞白日睡了不少,这时令自然是睡不下的。
她复又躺回了床上,却未将双眼闭上,反是可怜兮兮地看着穿荼白华衣,高大俊朗的男人,细声央求道:“夫君,你多陪陪臣妾好不好?”
慕淮清楚容晞这是在使伎俩,她每每流露出这副娇怯神情时,都是在同他使着小心机,想要用那双水盈盈且勾人的眼,来达成她的目的。
他向来能瞧出她的那些小心思,却从来不说破。任由她认为,她是靠这些伎俩才说服他的。
而非,他其实是一直心甘情愿的让着她、惯着她。
慕淮坐在四柱华床后,伸手抚了抚容晞软小的耳朵,温声哄她:“乖晞儿,朕还要去趟乾元殿,有些政务要处理,晚一些再回来陪你。”
容晞点了点头,他刚从燕国回来,是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她伸出小手推了推男人,小声道:“那夫君快些去罢,可别耽误了。”
临行前,慕淮看着美人儿那乖顺的模样,情不自禁地俯身亲了下她柔软的唇。
“乖乖的等朕回来。”
容晞攀住了男人的颈脖,抬首回应着他温柔缱绻的吻,亦温软地回道:“嗯。”
******
暮色四合。
待慕淮离了椒房宫后,神情再不复适才同容晞单独相处时的温柔,眼角眉梢瞧着一下子冷厉了许多。
他命随侍的乾元殿大太监,道:“将太医唤到乾元殿。”
大太监恭敬应是。
待慕淮归乾元殿,并在御案后坐定后,见上面铺陈好
了近月堆叠好的重要奏折,惯性似的便择了几个,趁太医还未到,便开始理其政务。
燕疆刚刚归于齐境,慕淮本还想着过段时日再去一趟燕境,可容晞现下的身体情况属实令人担忧,他一点都放不下心。
太医入殿后,神情有些异样。
慕淮掀眸看了他一眼。
太医见皇帝气势傲睨的端坐于龙椅,暗觉实则他无需开口向他问话,他已然猜出他要问什么了。
——“说罢,这两月皇后的身子到底如何?”
慕淮的嗓音冷肃,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格栅窗外的最后一抹残阳打亮了年轻帝王的半边身子,他领缘上用金线纹绣的祥龙泛着熠熠的辉芒。
太医跟了皇帝多年,亦是受他栽培多年,也同他和皇后莅了不少风雨,表情尚算镇定。
他准备先同皇帝道些好消息:“娘娘这胎从脉相上看,似有双生之相。”
话落,他观察了番慕淮的神色,见他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
太医又道:“原本娘娘这岁数是最适合为陛下诞育皇嗣的,可这胎…却怀得不太合时宜。娘娘似是在数月前…中了味药物。那药性烈,极损女子之身……”
只听啪嗒一声,太医心中一惊。
他见皇上竟是将手中名贵的御笔用指猝然折断,眉间亦倏地蔓上了狷戾之色。
姬肄虽然惨死,但慕淮仍觉难解他心头之恨,想起那日之后,容晞的身体却是虚弱了不少,也亏损了不少的元气。
容晞曾同他说过,那年她曾险些害死过姬肄,这才会被他怨恨,被他下了那种腌.臢的药。
如今想来,那药也却是比寻常的合|欢散烈上不少。
太医自是知道慕淮已然愠怒至极,他不知皇后之前误食了何种药物,他只知道皇帝独宠容皇后,这番她的胎孩有虞,自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孩子能保住吗?”
慕淮讲话的声线平稳,没人看见他的指尖不易察觉地正颤着。
太医有些两难,他碍于慕淮凌厉的眼神,只好如实回道:“娘娘这胎…能否保住,并不好说。”
慕淮的语气又重了几分,复问:“什么叫不好说?”
太医知道皇帝对龙嗣的态度,他跟了他那么多年,自是知道比起龙嗣,
皇帝还是更在意容皇后的。
“臣…臣知陛下爱重娘娘,娘娘若冒风险将这胎生下来,恐会有虞… 就算是平安将孩子生下来,也很可能会损毁身子。娘娘还年轻,日后还会有孩子…所以…所以……”
太医当时为容晞诊脉时,更难将这番话同她讲出来,这毕竟牵扯了两个孩子,他犹记得那时他同容晞讲完这番话后,她那张娇美的脸蛋蓦地便变得惨白。
——“朕知道了…这事缄口,若走漏了风声,你合该知道后果。”
太医胆战心惊地应了声是。
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将这事往外传。
******
慕淮没心思再去批折子,再者他今夜本 就是寻个借口出了椒房宫,待他回容晞那处时,便见她并没有躺在床上歇息,反是在书案前理着后宫的账目。
庄帝的太妃归宫后,后宫的开支变得更加繁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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