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唱晚继续耐心地说下去:“所以,在一个社会里,‘付出得越多应该得到的越多’这个命题本身是荒谬的,前后两者并没有因果关系,甚至连线性关系都没有。同样的,当我们把这个命题应用到‘爱’这个范畴,并企盼自己所付出的所有爱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也是不理智的。”
“鸭梨,我想告诉你的是,即使是作为父母,这个传统意义上的“爱”的施予方,也没有道理要求孩子回报他们的‘恩德’,不应该要求孩子作为他们的附属品或者是低他们一等,这在道理上是说不通的。”
黎簇愣住。
虞唱晚看着不由自主转过头来看她的少年:“作为‘爱’,在付出的时候,是不应该以回报为目的的。出于爱的目的,应当是为了你所施加爱的那个对象,有可能因为这份爱变得更好。”
黎簇翻动了一下,用来掩饰自己的失神。他下意识地开口呛了她一句:“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只柔软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你的父亲和母亲对你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错误的,你不欠他们什么,你不该背着这幅枷锁折磨自己。”
黎簇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你说得简单!”
“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的吗?我希望你能长大,成熟到能够好好看待这个世界。鸭梨,其实一个人眼中的世界,取决于他自己想要如何看待。那些不好的东西,虽然客观上不可以,但你可以从主观上把它们丢掉。”
“欺骗自己,有意思吗?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难道可以当做不存在?”黎簇翻身坐起来,摆出一副对峙的模样,嘲讽道,“这不是唯心主义吗?亏你还是个科研工作者,居然信奉唯心主义这一套。这一套早在高中就被批判过了。”
看着眼前少年据理力争的幼稚样子,虞唱晚心知肚明,他已经被说动了,只是在本能地抗拒他人对自己的世界造成影响,这是他多年以来摸索出的一套保护自己的方式。
于是她笑道:“做科研的时候当然要唯物主义。唯物主义是所有人共同看待世界的一把标尺。但是对个人来说,唯心主义也未尝不可。”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去,对于他个人来说,所经历的世界,是他眼中的世界,而并非客观的世界。事实上,又有多少人能在一生的时间里完全洞察得清客观世界呢?所有科研工作者,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这个目标。”
黎簇哑口无言。
果然,虞唱晚的思维很强大。他想,她有着一套完整的、与常人不同的思维用来解释这个世界,并且能够自圆其说。这和吴邪很像。虽然他们两个的思维不能完全一致,但都属于极其冷静和透彻地看待这个世界的人,并且殊途同归。
所以她才会和吴邪走到一起,即使她那么年轻,看上去和吴邪也没有很明显的共同之处。
但是吴邪和这样思维高度相似的人一起生活,会很舒服和契合吧。
黎簇觉得自己的心中,有这么纠结蟠扎在一起的东西正在慢慢松动。浑身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所以?”他问道。
“所以,去看看、去相信生活里更美好的东西,你就不会这么痛苦。我希望我能帮你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学会这一项技能。”
“你是为了给吴邪脱罪吧?”黎簇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心说果然,看清一个漂亮女人的方式,就是直接看到她的目的,“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想引导我,忘记过去的不愉快,原谅伤害过我的人。”
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一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小兽,已经习惯于不相信和伤害他人来保护自己,对任何接近都抱有怀疑的态度。
他的成长经历,太痛苦了。
“不是你说的那样。”虞唱晚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很难断定吴邪是不是有罪。”
黎簇激动了起来,质问道:“你说什么?!”
他哈哈大笑起来,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后背上交错可怖的伤疤:“他把我害到这个地步,到现在你和我说,他在你心里可能是没有罪的?”
“你听说过洞穴奇案吗,或者说电车难题?吴邪伤害了你和其他十七个无辜的孩子,换回了九门和张家接下来的安宁。我很难说,选择牺牲少数人保全大多数人是对还是不对,甚至连这个领域最厉害的专家都无法达成统一的结论。”虞唱晚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放在黎簇床头,“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这本书。如何确定他是否有罪,在于你如何定义‘公正’。”
她在黎簇的床边坐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但是,对你个人而言,他的伤害不容置疑。”
“鸭梨,对不起。”一只微凉的手擦去黎簇脸上的泪水,“吴邪很愧疚对你的伤害。对不起。这个世界亏待了你。”
黎簇仰面躺倒在床上,努力平复心绪。
他终于听到了那句对不起。也许一直以来,他追着吴邪,想要得到的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而已。
过去的事情已经是既定的,无可更改。吴邪也确实并非心狠手辣的汪家人。他其实是整件事情里,唯一有想过保护黎簇的人,他在黎簇心里并非十恶不赦。
他只是想要听到一句道歉,为多年前那个无端被改变了命运的自己,讨要一个说法。
黎簇垂眸看着眼圈跟着一起变红但是没有掉眼泪的虞唱晚,脑子里忽然涌现出一个令他一阵恶寒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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