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做继国缘一,是鬼杀队的日柱。因为力量足够强大,所以即使是在应付棘手的问题时,他也更倾向于独来独往——又或者说正因为他强大得有些过了头,所以鬼杀队的其他人才没办法跟得上他的脚步。
包括他的哥哥继国岩胜也是这样的。
“我总是在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跟兄长一起去执行任务。”在提及继国岩胜的时候,他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点温煦的笑意。
“如果有机会,我可以把兄长介绍给你认识,虽然他对鬼也很憎恶,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我想他也会理解你的存在。理解‘并不是所有鬼都是罪恶的’这件事情。”
我并不很能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认同我,身为鬼杀队士的他不管怎么看都不该对我这样温柔,可继国缘一没有对我刀剑相向,甚至还曾经想要安慰我,想要救赎我,想要把我引荐给他最重要的家人。
直到某一个黄昏与夜交界的时刻,我听到他用十分含糊的声音念出了两个并不很连贯的字节:“uta。”
方才睁开的还带着惺忪睡意的眼睛里透过一丝惊喜,但随即,那道光便如流星般暗了下去,而他的视线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他没有跟我提起过相关的事情,我也不想去揣度这样的事——这于他而言大概并不是一段好的过往,而他现在也依然没有从那段过往当中逃脱出来。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没办法从那段过往里挣脱,所以才会成为鬼杀队最强大的力量。
——这并非是所谓仇恨的力量,事实上,我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很多对于鬼的恨意。
我想他本就不是因为痛恨鬼而选择鬼杀队这条路的,不然他也不会那样心平气和地面对我。继国缘一,他之所以会选择拿起日轮刀,大概是真的想阻止更多的人陷入与他同样不幸的境地吧。
他是在为了守护别人的幸福而战斗着的。
所以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柔。
而我,是在以一种几近欺骗的方式留在他的身边,堂而皇之地感受着这样的温柔。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有些后悔答应与他同行了。每一次入睡的时候,我都期盼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可以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当中,可每次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与入睡前一般无二的风景,还有身边穿着红色羽织的继国缘一的面容。
或许我该直截了当地跟继国缘一挑明,事实上我并不是如他料想的那样想要与他一起消灭鬼的始祖,与之相反,或许在他与那个男人战斗的时候,我会无法自控地站到对面的阵营当中去——可这样的话时间拖得越久我便越没办法说出口。
带着谎言生活实在是一件让人万分疲惫的事情。
如果梦境没办法终结的话,那么或许我该主动让这种有些畸形的状态结束才好,尽管致使我陷入这种状态的,本就是之前我不负责任的一时兴起而已。
几经犹豫,我终于还是决定趁这个男人注意不到的时候不辞而别。
恰逢那一日天气阴沉得厉害,压得山林里素来穿梭着的风也完全销声匿迹了,和着盛夏如蒸般的酷热,让人的心情也没来由地压抑了起来。
“是很让人烦躁的天气呢。”在落脚的地方休息前,继国缘一这样说着:“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是啊。”我有些敷衍地应和着。
这样的天气的确会让人的情绪莫名躁动,而这样焦躁的情绪难免会让我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如果我离开算得上是‘不好的事情’的话,这样的预感也算是应验了吧。”
当我轻手轻脚地往外挪动的时候,内心是带着这样的想法的。
因为我着实不希望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可事实并不总会如人所愿。还未走出很远,身边那道有些熟悉的气息便渐渐清晰了起来。
是继国缘一追上来了。
如果此刻加快脚步的话,大抵能赶在他发现我身影之前甩掉他,可那一瞬间,我忽的又想着,或许我也没必要逃得那么狼狈。
只是道不同无法相为谋而已。
不过一瞬的犹豫,那个男人的气息便已经近了许多,于是我索性也不再向前,而是顿住脚步,等在原地。
“是我吵到你了吗?”
我问。
“是这样的天气总是无法睡得安生。”
继国缘一回答,声音很是平静。
我没有再说什么,而短暂的静默之后,倒是继国缘一再次开口。
“是要离开啊。”
是很笃定的语气。
“嗯。”
我也并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
“不管再怎么想,鬼杀队和鬼终究是不同的,况且……我想继国先生本身对我也有些误解,只是我并不想打搅继国先生的温柔。”
我说着,可又觉得这样说似乎并不很对。
“生而为鬼的确是我没办法选择的事情,我也的确很想见那个男人。”短暂的思索之后,我继续说着:“但我……”
“大概并没有想着要打倒他。”
转过视线,我看着那个穿着红色羽织的男人:“这样说的话,大概会让继国先生觉得失望吧。”
“但我知道继国先生的理想是让鬼这种‘不幸’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我必须离开,不然的话我或许会阻挠继国先生的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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