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万物肃杀,飞鸟南迁。西北苦寒之地,已是生灵冬藏,而东南水泽之中,却迎来一年中最生动热闹的时刻。
每一年初冬,会有一种美丽的白色大雁飞到笠泽湖越冬。
在笠泽湖的一座青木搭成的渡口旁,有一座乡野民宅,它东面临水,西面靠山,白雁自由自在地在水旁嬉戏。
民宅早早的升起炊烟,里头住着一对年过六旬的夫妻,这对夫妻大约会些修习之术,这般年纪手脚很是利落,已麻利地收拾好面东的主屋。
妇人在炊台上忙碌着,男人听到门扉被推开的声音,堆了笑快速地迎了过去。
男人正要招呼,便听得耳中一声“莫言”,是熟悉的语调,于是立刻噤了声,抬眼便见一个俊美男子捞膝抱着一位少年,踩着青石路走了进来。
男人愣在原地,疑惑了。明明听得是主人的声音,见到的男子却是另一副面孔。
他今日早些时辰得了主人传音飞信说要来住几日,夫妻俩十分惊喜,他们料理此处五十余年,这是第一次主人来要住,两人很是殷勤地准备着。结果见到一个陌生的男子抱着另一个陌生的男子前来,他一时拿不准主意。
大概那男子看出他的疑惑,向他出示了玉牌。
见此玉牌,便如见主人了。
他尽管还是有疑惑,已是换上热情的神色,前去引路。耳中又传来话:“王伯,不必疑惑,是我。热水可备好了?”
王伯一听,心彻底放下。他一向是知道这位仙君是颇有能耐的,便是换一张脸也不是什么难事。
解了疑惑,想到终于能服侍一回主人,王伯便是满心的喜悦。
他与妻子早年游离失所,得了这位仙君照顾落户此地,仙君每年给他们送粮送资,说是作为照料这间宅子的雇钱,但其实仙君每年只来看一看,从未在此处住过,他们夫妻拿着雇钱,在此生活顺遂,却从未服侍过主人,心中一直难安。
五十多年了,这是第一次主人说要来住几日,王伯王婶拿出了百倍的劲头,定要服侍好主人。
主屋里收拾的很干净明亮,浴桶里灌满热水,王伯落下窗子,放下维帐,低头退步出来。
因为实在想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主人突然来此,他忍不住瞧了一眼,只见半边净白的脸,一尾青素的眉梢,一抹薄红的眼角。
他忽然懂了什么,心中狂跳几下,匆忙地合上了门。
景决抱着童殊,停在浴桶边。
他将人轻轻放在桶边的软榻上。热气缭绕,将童殊的眉眼暖得柔了;水汽沾湿肌肤,晶莹凝亮,光泽如玉;尤其那唇点点染上嫣红,水光涟涟。
景决一时看得呆住,没能及时起开身。
童殊太累太倦了,中途又有景决以灵力替他滋养经脉,睡得十分香甜,此时离开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他不满地微蹙了眉,追着热源,双手一抬,挽住了景决的脖颈,依回了景决怀中。
景决:……
我到底该不该将你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这间民宅与从前陆殊某一次不告而别有关。】
倔强的我,为了让100章开始谈甜甜的恋爱,写了7000多字才写到这里。我已经尽力了……。这章这么粗长,是二合一的量,所以周日不更新了。
今天太晚了,我得陪孩子睡了,没仔细校对。周日若有出现更新,就是我在捉虫和修改。
第101章 情窦
若是此时, 童殊是睁开眼的,景决大概逃不过的。
不过, 只要童殊闭着眼, 便是片缕不着、□□呈在面前,景决也是能克制的。
在刚重生那段日子里,景决夜夜要替童殊护法镇痛,需要将童殊的衣衫除尽, 抱进冷水里;还要以掌抵住心口, 以胸贴着童殊后背,从而护住童殊心脉的温热。
为了保持这个动作, 在水中时, 他们是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一起的。
最后还要将人抱出水,抹净,换衣。
多少个夜晚,多少次重复,他从来都心如止水。
只要童殊不醒, 不要用那双光华的眸光望着他,他便可以心无杂念。
臬司仙使,是一个冷静到近乎刻板的人。
“六亲不认、丧心病狂”, 他想, 童殊从前对他的评价没有错, 十分中肯。
如果不是有陆冰释的变数,在这个评价之上还可以加上冷血无情。
然而,人终究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
再冰冷的人, 心中都有一捧火,每个人的这捧火装在匣子里,若是对旁的东西都冷淡了,剩下的热度总要交给一个出口,于是对执着的唯此一样便是倾尽热情。
陆冰释就是他的出口。
所以,总是对陆冰释格外开恩、网开一面。
此时,景决望着童殊的面容。这张脸,并不是陆冰释的样子,虽然五官比之陆冰释更为柔美,却少了陆冰释独有的英气与不羁。
那般的嬉笑怒骂的陆冰释,人间再寻不到第二个。
他原先是想把五彩通灵玉做成陆冰释的样子来宿陆殊的魂魄。那样就□□无缝了,他喜欢的眼睛,他喜欢的身体,他喜欢的所有样子,便全部都回来了。
所有事情都可以看起来像是回到最初的样子,健康的体魄,流转的墨眸,都一如从前般。
只是机关算尽,终有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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