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就被引到了一个水潭边。
村庄里的人声已经彻底不可听闻,周遭古木森森,静得可怕,连声知了的叫声都没有。水潭上冒着幽幽凉意,凄神寒骨,赵七只站了一会儿,身上的热意便尽数消去,被汗水打湿的衣裳贴在背上,冰冷粘腻。一阵儿微风扫过,他本能地打了个寒颤,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从前听大人说的各种离奇传说。
水潭边的这块儿地方离赵家村并不远,赵家村却一直对这里讳莫如深,偶尔有只言片语漏出,全都是“哪年哪月谁家的小伙子在这里溺死了”“那年二婶怀着孕,从这边走过,回了家就小产了”之类。
这是一个会吃人的地方。
恐惧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赵七退了一步,大气都不敢出,掉头就想走。
红蜻蜓却又翩翩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而后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地停在了一只芦苇上。
芦苇长在水潭的边缘位置,水很浅,能看到粼粼波光下面的鹅卵石。
赵七又开始犹豫了。
他想,他再试一次,不去深水里,如果这次也抓不到,那就……算了。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他,他来不及想更多,几乎是急不可耐地蹚进水潭,去捕捉那只红蜻蜓。
然而就在他的手触到蜻蜓的翅膀时,他忽然一个站立不稳,身体失控地前扑,一头栽进了水里。
冰冷刺骨的潭水一下子漫过了他全身,他惊恐地发现,踩进来时只到他小腿的水潭忽然变深了,他试图浮上水面,然而手脚却仿佛被冻僵,动弹不得。
他瞪大了眼睛努力抬起头,看到扭曲的天空,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在水面上,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彻底绝望地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个用力,把他从那无尽的寒冷中抓了出来。
新鲜的空气猛然灌进口鼻,赵七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还一边打着哆嗦。那一手救他于生死一线的人就站在他身边,耐心地拍着他的背。
好一会儿,赵七才平静了一些,顶着湿漉漉的乱发看向那人,牙齿还在咯咯响:“易潇哥哥……”
“嗯。”十七岁的易潇瞅着这个水猴子,“你怎么跑这边来了?三叔三婶呢?”
赵七低下了头,嗫嚅道:“他们,他们和弟弟去舅舅家了。”
现在他们家只有他一个人,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有机会和小伙伴们一起捉蜻蜓。
赵七不是赵三叔的亲生孩子。三叔夫妇俩成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看了大夫,说是三婶宫寒,不易孕育子嗣。当时赵家村就有人劝赵三叔另外找一个,然而三婶剽悍,听到这话,跑到那人门前骂了一天,三叔性子又懦弱没主见,因此这事最后便不了了之。一年后,三叔在路边捡到赵七,便和三婶商量着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养。
谁知,还没过一个月,三婶便怀了。
捡来的孩子哪里比得上自己亲生的,三婶并不是一个心善的妇人,赵七被捡来时才三岁,过了九个月,也只有四岁,却要被迫照顾弟弟。三婶每天对他念叨最多的话就是:“要不是我们把你捡回来,你早就冻死了,你要报答我们,知道吗?”
易潇知道他家的情况,摸摸他的脑袋,道:“怪不得。不过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方才吓着了吧?走,趁你爹娘不在,哥哥带你去吃烤鸡。”
赵七破涕为笑,他很喜欢这个来去如风的大哥哥,也想和他一起去吃烤鸡,正要一口答应下来,又想到了什么,迟疑道:
“可是娘会说你的。”
“怕什么。”易潇豪气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她又不敢对我动手,骂几句就骂呗,又不会掉一块肉。”
“再说,他们不是出门了嘛,咱们偷偷地,不让他们知道就好了。”
赵七动心了,重重地点一下头:“好!”
易潇拉着他走出林子,问:“我出去这几天,你有没有挨打?”
“没有。”赵七摇摇头,“我会跑。”
“长进了啊。”易潇笑了起来,“不挨打就行,其他的……”
他叹了口气,到底不好说长辈的坏话,只道:“等你再长大点,哥哥就帮你在镇上找个活路。”
赵七高兴地说好。
在他有限的八年生命里,易潇是他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人。他一个人住,在赵家村里却不姓赵,不用像其他大人一样下地种田也能养活自己,他经常不在家,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看起来年纪轻轻,可赵家村的人却都对他有些说不上来的敬畏,就连他娘那样村长都敢骂的人,在对上易潇的时候都会收敛一点。
最重要的是,易潇是唯一一个敢顶着他娘的白眼,对他好,和他玩耍的人。
在他娘指着他说白眼狼的时候,也是易潇拉着他的手,认真地对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是白眼狼。
吃烤鸡的地点在易潇家。走出那个山谷,易潇让他稍微等一下,没过多久,再出现的时候手上便多了一只翎羽漂亮,身量肥美的野鸡。
小孩子对漂亮的东西没有抵抗力,易潇看出他喜欢,便用几根草把野鸡的爪子绑在一起,把鸡扔给他,笑眯眯地说:“帮哥哥拿着。”
赵七眼睛一亮,一只手有些费力地拿着鸡,一只手抚摸着那光滑美丽的翎羽,赞叹道:“好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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