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又问一遍?”青年一字一句清楚同他道,“世上只有一位剑修宗师,便是道君风不夜!”
微霰脑海中皆是震响,犹如被一个厚重的铜钟蒙在里面狠狠敲击了一下。他低下头,按住额头,试图捋清这团杂乱的思绪。
微霰艰涩问道:“道君……瞎了?”
“怎可能!”左右两位青年高呼一声,“你在想什么呢!”
他们拿过报纸,自顾着讨论起来。
“我觉得,这不过是寻山道人的一个隐喻罢了。你看,素来不问凡尘的道君入魔了,哪怕不是为情,做了魔修之后,想必也是有两分畅快的。”
“魔修行事向来无所拘束,道君既弃了这修仙之道,那自然是再无挂碍。”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头头是道。
“可道君毕竟是道君,哪怕不为自己思虑,也要替他的小徒担忧。”
“这生出心魔之后,受天雷拷问,以致于重伤难愈,双目皆盲,说的便是道君如今的心情吧。”
“唉,我看这所谓心魔,其实不过是道君自己的克制。他怕连累到自己小徒,怕她受人非议,因此不敢视、不敢动、不敢言,只将自己流放在魔界边缘那样的荒凉之地,自此孑然一身。”
二人齐齐长叹:“唉——”
“且慢。”微霰抬手,打断了二人,一时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变音道,“小徒?!”
二人点头。
青年手指敲击着桌面,似是对他很失望:“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同伴拉住了他的袖子,提醒说:“他刚从妖林出来。”
“也是。”青年点头,“那我再给你分析分析。”
他招了招手,示意微霰附耳过去,用粗糙的手指画出报纸上的一段文字,煞有其事地点了点。
“你看,这位姑娘,原是道君捡回家去的。乖巧懂事,聪慧漂亮。道君因心魔被天雷轰击,重伤逃离宗门之后,她不离不弃,多番辗转寻找,才终于将人寻到。而后便与道君一直留在这座平静安详的小城,耐心守护在他身边,对他细心照料。连一言一行,都极为谨慎,只当做自己一无所知,与往常一样与他相处。”
微霰抬起头,眼神中的茫然几乎能化出实质来,无声的呐喊蕴藏在他的眼底。青年见他仍不领悟,急道:“你看,这姑娘在这城镇里做些什么?养花弄草、乐善好施。而逐晨道友呢?”
同伴恨其不争,跟着补充说:“道君入魔之后,逐晨道友不离不弃,与他去了那寂寞冷清的魔界边际,兴复边城,救助万千百姓,与话本中这姑娘分明有极大相似之处。寻山道人已写得这样明白,你怎还是看不懂呢?”
微霰气笑了,秀丽的脸上显得一分狰狞来:“还有风长吟呢!”
青年附议说:“长吟道友确实也是孝顺之人啊。”
微霰这下纯当他们是在乱说。
怎么小师弟是孝顺,小师妹就成了钟情?这帮爱嚼舌根的人,捉了点风声就开始肆意揣测。待他找到寻山道人教训一番,杀鸡儆猴,看看他那张嘴还敢不敢口无遮拦。
微霰倏然起身,没好气地哼了声,拂袖走开。两位青年不知他为何发怒,只能面面相觑。
不久,微霰去而复返,一只手拍在桌上,喝问道:“朝闻在何处?!”
·
等微霰到朝闻时,已差不多是十天之后。
他在路上走走停停,向人四处打听。本想先去朴风宗问清楚情况,可听路人所言,风不夜的确是在朝闻,不久后又收到了朴风掌门的信件,这才转道往魔界的方向赶来。
他在路上买了不少东西,包括吃的零嘴与穿的衣服,心中原是想,魔界这样的地方,纵是所谓兴盛,条件也还是艰苦的,给师弟师妹带些能叫他们高兴的东西。
结果,真到了朝闻,才发现情况比他预想得要好得多。
这里人流密集复杂,各派宗门的修士都有,路边还有尽易宗专门用来运输卸货的标志,说明朝闻与尽易宗往来频繁。
许多房屋正在兴建,路边的木屋样式也很是简陋,但无论如何都说不上是萧条。
微霰越看越是惊讶,进了城之后朝人打听,得知逐晨正在农田。他婉拒了要为他带路的百姓,顺着街边的路标,很快找到了位置,远远便瞧见一个姑娘蹲在田地忙活。
微霰顿时眼眶微热。
逐晨若是在朴风宗,哪里需要干这样的粗活?叫她拿剑都觉得是苦了她了,如今居然连田都要种了。
他高喊了句:“小师妹!”
逐晨抬起头,才发现是他,大喜过望,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怔怔看了两秒才回过神。她本想上前招待,忽记起手上全是泥土,只好叫了一声:“微霰师兄!你终于来了!”
微霰听出她语气中的沙哑,心疼不已,走上前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逐晨用手指了指:“给土豆栽到土里,看看在有魔气的地方能不能存活。”
教程说得没错,被她切成小块的土豆全都长出幼苗了,且出苗率极高,几乎到了百分百。
逐晨给它们分出一部分,栽到农田的一角,剩下的继续留在盆栽中,用雨水慢慢浇灌,看看两者会有什么变化。
许久不见,她是想热心招待师兄的,可手头上的土豆实在重要,她日日看守等了好些心血,不敢将它们就这样放在地里。
她急说:“师兄你等等,我把这个弄好就带你去见师父。或者你去学校喊小师弟过来,他不用上课,不知该乐成什么样子。对,他也想念你的紧!”
微霰听她说个不停,笑道:“没事,你先忙吧。可要我帮忙?”
逐晨忙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微霰这人看着漂亮,下手不知有多凶残,逐晨怕他手一重,直接把土豆给捏爆了。
微霰看她如此珍惜,脑海中全是“养花弄草”这四个字,被那二人弄得疑神疑鬼,尚来不及思考,已问了出来:“师父送你的?”
逐晨抬头,莫名道:“师父送我这个做什么?我自己找来的啊。”
微霰松了口气:“那就好。”
逐晨心说这有哪里好,忽然想起一件事,惊喜叫道:“对了,微霰师兄,太好啦,你来了,阿秃就有嘴了!”
微霰慈爱的眸光闪了闪:“阿秃?”
“它把自己的嘴给啃坏了,我先前许诺过它,给它做个拉风的。不过我想它现在可能也忘了。”逐晨说,“刚还看见它呢,我给你喊过来介绍介绍啊。”
逐晨站起身,朝着空旷的远方大喊道:“寥寥云——把你的秃秃带过来!”
微霰正觉不解,脚下感到一阵轻微的颤动,随后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带着十足的朝气叫道:“我来啦我来啦!”
与之相随的还有魔兽洪亮的嘶鸣声。
片刻后,一只黑雏鸡,脑袋上顶着个女娃,停在二人面前。
第111章 矿石
微霰的眼珠从上至下转了一圈,随后定在那只黑雏鸡骄傲的脸上,脸上闪过一抹厉色。
阿秃骇然一惊,夹起翅膀,不知自己怎么惹到了这位大哥。
逐晨介绍说:“这是我们朝闻的吉祥物。一只特别聪明的黑雏鸡,已经开了灵智了。上面那个是寥寥云。”
寥寥云的脸被阿秃的翎羽给遮住了。她用手轻轻往旁边拨了拨,露出一张小巧白净的圆脸来。
微霰看着她,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这黑亮的眼睛,这清秀的眉骨。他看了眼逐晨,又看了眼寥寥云,震惊了。
寥寥云随着他的动作歪过脑袋,问道:“你为什么不看我?”
微霰后退了一步。
逐晨笑道:“她可爱吧?我们朝闻的崽。”
寥寥云跳下来,这动作再次将微霰吓得一怔,但是她身形稳稳顿在了半空,瞅他一眼,然后飘到逐晨的怀里,将她抱住。
逐晨与有荣焉地炫耀道:“寥寥云是仙云哦,是不是很厉害?”
微霰错愕之情溢于言表:“仙云?”
“红云化形的。”逐晨说,“福娃诶,你让她摸摸,说不定会鸿运当头。”
寥寥云与微霰互相注视了许久,表情中都有点纠结。
逐晨乐出声道:“开个玩笑而已,你们两个不用这么认真吧?”
微霰觉得可能是自己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以致于思维有点不大流畅。
逐晨把寥寥云放下,让她自己去玩。寥寥云往前走了两步,定在微霰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微霰也是。
一大一小就跟石化了的小山似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却又固执地对立着。
逐晨瞅着他二人陷入诡异的僵持,无话可说,蹲下身继续摆弄土豆,顺嘴又提了一句:“微霰师兄,你就帮阿秃做个喙呗,它这张利嘴平日还能帮着刨坑呢,这缺了几个角,怪不好看的。”
寥寥云终于动了,她用力点头,附和说:“是啊是啊!”
阿秃既想要拥有,又害怕面前这人,缩在寥寥云后头,怯怯地望着微霰,希望寥寥云能用自己的魅力俘获微霰的同情。
微霰眼尾上挑,锋利的眼神再次瞥向阿秃,在对方那不大平整的喙停留了片刻,不带感情地说:“要不我给它直接磨平了比较方便吧。”
阿秃转瞬退出数十米远,不给微霰动手的机会,可谓是超越自身极限。它金鸡独立地站在远处,谴责地瞪向逐晨,询问她为什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逐晨也很汗颜,道:“师兄,你别吓它,这鸡胆子很小的。”
微霰对魔兽的印象本身就不大好,前段时间又刚从妖林出来,直觉判断尚停留在“非我族类”的阶段,看着阿秃就像看见一只没牵绳的烈性野犬,忍不住想对它动手,还是好生克制才忍住的。
要他给一只鸡做嘴巴?小师妹的想法可真是独特。
“师兄,好吗?”逐晨两手合十,朝他拜托道,“谢谢师兄,我已经答应它了,改日我给你做顿好吃的酬谢你。”
微霰经不住她请求,还是点了点头。
逐晨笑道:“多谢师兄。给阿秃做个黑色的嘴吧,要好看霸气一点的。”
微霰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敷衍,坏自己名声。想起身上还有一块上好的黑色矿石,便从袖中拿了出来,示意黑雏鸡上前,给它合合尺寸。
阿秃一步两步,小心挪动,内心很是煎熬,感觉不管过去还是不过去,脖子都在隐隐发凉。
微霰看它这没出息的样,当下不耐,咳了一声。阿秃立马飞扑过去,趴在地上,将姿态摆得足够卑微。
逐晨抽抽嘴角,暗道阿秃这抖m会不会又要加个偶像。
微霰后退一步,放低视线,认真看了看阿秃的喙,感觉这缺口有点奇怪,没个规律,还需费点功夫。
他沉声问道:“怎么啄成这样?”
逐晨说:“蠢的。”
微霰觉得也是。
第1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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