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嫂看到这人, 登时一脸复杂, 连忙拉着白灼站在一边叫了声:“三娘, 你这是来找王瓦匠?”
白灼站在牛嫂身边, 听牛嫂这么一说, 便好奇的看过去,难道这女子就是那位唱戏的赵三娘?
赵三娘瞥了白灼和牛嫂一眼, 也没答话,径自走进王叔的院中, 那神情一看就知道有事。
果不其然, 赵三娘刚进院子,不多时便传出争吵声。
牛嫂一听,忙道:“这赵三娘怕不是又犯了疯病!”说着就快步进了院子,白灼也跟着进去。
“王瓦匠!老娘让你去我家修修房顶,你从去年推到今年!昨个儿还有人看到你给隔壁村的村砌灶台,你咋就没有时间去给我家修!”
赵三娘嗓门大,声音尖细,或许是因为唱戏的缘故,拔高的声音中似还带着唱腔。
院中王瓦匠和其家人被赵三娘这声音给震的捂住耳朵, 便是牛嫂也忍不住捂耳朵。
“赵三娘!我是真的没时间,别家的活我都接了好几家,总不能落下别家专门去给你家修吧?!”王叔一脸的不耐和烦躁,吼道。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再加上方才已答应明日去白灼那里,便知道王叔是有意推诿。
赵三娘显然是不好打发的,她啐了口指着王叔骂道:“少拿这些屁话来搪塞我!她们刚才上门是不是来找你接活?你接别人的,就是不给我家修!你是不是觉得我赵三娘会拖欠你钱?!”
王叔连连摇头,眉眼间满是不耐的说道:“赵三娘,我就是活多,腾不出时间,要是有时间我一定上门给你修!”
“呸!”赵三娘完全不吃这一套,指着王叔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嫌弃我经常给丧葬人家唱戏,觉得我家晦气吗?!”
王叔嘟囔一声:“知道还不走?”
眼见赵三娘又要发疯,王叔的婆娘忙上前道:“赵三娘,这化远村又不是只有我们当家的一个泥瓦匠,你就去找其他人吧,我们当家的没有那个福气挣你的钱。”
牛嫂也上前劝阻,眼看王叔是怎么也不愿意答应,赵三娘斥了声:“呔!不识好歹!”又狠狠啐了口,转身大步离开。
王叔两口子一脸‘总算走了’的嫌弃表情,等白灼和牛嫂出来后,牛嫂心中藏不住话,拉着白灼就说道起来。
“也不怪王瓦匠不愿意上门,这赵三娘时常给办丧事的人家唱戏,村里人自然也嫌晦气,不过也有那不怕晦气的主动招惹赵三娘,去年隔壁村一个光棍偷偷□□来找赵三娘,被赵三娘给狠狠打了一顿,第二天这光棍就淹死在河中了!”
说起这事,牛嫂也是一脸惊惧:“后来官府查案,还将赵三娘带走了,不过没有几日就破案了,说是那光棍是自己喝醉了失足落水的,再后来村里就传出说赵三娘身染不洁之气,谁跟她走得近就会被连累,村里有跟赵三娘接触后,各个都遇到倒霉事的,所以现在村里人都不愿意和赵三娘多接触。”
村里是有其他泥瓦匠,但架不住赵三娘晦气的传言越来越大,所以没人愿意去,就是愿意去的,那也是想占便宜的。
说完,牛嫂还不忘对白灼说:“白灼丫头,你们刚来咱们村,还是要离那个赵三娘远些,免得沾染晦气。”
白灼微微抿唇,她是不相信所谓的晦气传言的,听牛嫂说的那个死去的光棍,那也是他做了坏事,失足落水兴许就是报应。
至于和赵三娘接触就会倒霉,这种传言就更扯了,说不定都是巧合,而村里人最忌鬼怪之事,觉得给做白事人家唱戏就会沾染晦气,说白了,还是心底有成见。
不过牛嫂也是好意,白灼没有反驳,只点头没有说话。
牛嫂带着白灼绕着化远村走了一圈,这村子的人家是真的不多,大多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但这里的人很热情,加上有牛嫂介绍,很快白灼便在一户人家买到了煤饼。
煤饼没有炭贵,且都是参了黄土的,烧起来没有碳灰那么暖,但也总比没有强啊。
卖煤饼的人家还算不错,帮着白灼将煤饼送上门,得知白灼住在村里好些年没有人住的茅草屋,虽说好奇,但也没有细问,只道牛嫂认识的人定然不是坏人,而且日后都是一个村的,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
彼时的李熠正坐在屋内按摩双腿,试着在床上挪到地下,只可惜他的双腿稍微一动,除却钻心的疼痛以外,两条腿完全使不上力。
不过他也没泄气,就在他按摩双腿时,听到屋外传来说话声,除却白灼的声音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下午没有看见白灼,李熠甚是想念,就想透过窗户看看那丫头,谁知他身体偏的太过,两条腿又使不上力,一不小心就从床上给翻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很是清脆,白灼听到这声,哪里还顾的跟别人说话,提步就朝屋内跑去。
“李熠!”白灼打开门跑进屋,就见李熠正用一双手撑着地面让自己坐起身,看到白灼,李熠一脸讪讪唤阿灼的名字。
“怎么摔到地上了?疼不疼啊?”白灼快步跑过去检查李熠有没有受伤。
李熠神情讪讪,他哪里好意思告诉白灼,他是因为想看白灼一面,就给摔下来了。
这也太丢人了!
“咳,我没事。”李熠摇头,温声安抚道。
白灼见李熠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但她一个小身板显然无法将李熠扶上床。
正好这时牛嫂和帮白灼送煤饼的同村大叔,听到动静也走到门口,看到李熠时,牛嫂二人眼前一亮,只觉那坐在地上的公子气质卓绝,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白灼,我们来帮你。”
牛嫂和那大叔帮着白灼将李熠扶上床,而牛嫂这才知道原来白灼一直照顾的残废公子,就是眼前人。
“多谢二位。”李熠坐好,面露感激对二人说道。
白灼也是连连点头,给牛嫂二人鞠躬感激道:“多谢牛嫂,李大叔。”
牛嫂和李大叔忙挥手,牛嫂道:“都是一个村的,不用谢。”
牛嫂看着眼前的李熠,心底不免惋惜,这么一个长相俊俏的公子,竟是个瘸子,而白灼小小年纪不止照顾家里,还得照顾这残废公子,着实可怜呐。
对于牛嫂和李大叔的打量,李熠面上倒是极为平静,且他不像以往一般冷冷的,邀请他们坐下歇息,就是这屋中没个桌椅,着实失礼。
白灼也给二人端了两碗水,这水是她离开前,灶台上的大锅就一直温着的。
牛嫂和李大叔喝了水,也没留,同白灼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白灼送牛嫂和李大叔离开,走前牛嫂好拉着白灼说:“白灼啊,你一个小姑娘不容易,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我。”
“好嘞,谢谢牛婶。”
送走了二人,白灼回到屋内高兴道:“李熠,我找好泥瓦匠了,他明日就能来给咱们修厨房的房顶,还能砌一个炕。”
“对了,我还买了煤饼,今晚咱们就不用受冻了。”
白灼说的眉飞色舞的,看上去很高兴。
“等过几日我再去镇上找木匠,看看能不能做桌椅什么的,对了还要给你买纸笔。”
李熠面带笑意听着,等白灼说完,他夸赞道:“我们小阿灼可真厉害。”
白灼挺了挺胸膛,一脸骄傲道:“那是,你要是没有我可怎么活啊。”
李熠同意点头:“没有阿灼,我就不活了。”
白灼高兴的笑,和李熠说了几句话,白灼就跑到院中,将买来的煤饼搬去厨房,又寻了一个破旧的盆,燃了煤饼端进屋中。
不一会儿,屋中便暖和了。
不过煤饼烟多,窗户就得常打开通气。
等忙活完就晚上了,白灼就着晌午没有喝完的骨头汤做了一锅疙瘩汤,在用两个鸡蛋打在汤内,配上酸菜,香气扑鼻。
二人吃了晚饭,白灼又同李熠说了一些化远村的事情,就早早歇下了。
翌日一早,白灼和李熠早早起床收拾好,不多时王瓦匠就带着器具上门了。
王瓦匠先看了看厨房顶上的洞,就开始干活。
这修房顶一天就能搞定,就是起炕比较费事,要五六天左右。
白灼跟在王瓦匠身边,还能时不时给王瓦匠帮忙。
正忙活着,忽听外面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好你一个王瓦匠!这小丫头片子昨个儿刚去找你,你就能来干活,我那里你怎么就去不了!”
这带着一丝唱腔的声音,白灼记的清楚。
而正在房顶干活的王瓦匠听到赵三娘的声音,同样头皮发麻!
他哪里想到赵三娘竟然上别人家们来捣乱。
赵三娘一脸怒容,叉着腰怒指着房顶上的王瓦匠就骂起来。
白灼站在下面,顿时陷入尴尬境地。
“王瓦匠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去给我修房顶,今个儿你就别想给我下来!”赵三娘身材纤细,但力气大,她蹬蹬蹬走上前,直接无视白灼,将墙边的□□给搬走了。
王瓦匠面皮抽搐,赵三娘这么一搅和他活肯定干不成,几番无奈之下,王瓦匠只能答应。
赵三娘这才哼了声,将□□放好,回头看着站在一旁呆呆的白灼,上下打量一番,道:“小丫头,你犯了什么罪?”
第66章 你见过哪个脸上有疤的大……
白灼怔住, 显然没想到赵三娘会这么说,她结结巴巴道:“得,得罪了京城里的贵人。”
赵三娘倒是也没怀疑她朝地上啐了口,恨声骂道:“京城那些个脑满肠肥的混账玩意儿, 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顿了一下, 赵三娘又盯着白灼看:“也怪你可怜, 年纪小小的的, 就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白灼干巴巴笑了笑, 不等她说话, 忽见赵三娘忽然倾身, 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白灼左边脸颊的伤疤, 说:“这疤有些年头了。”
白灼急忙抬手捂住脸上疤痕, 快速退后两步, 偏头避开赵三娘的视线,磕磕巴巴道:“那, 那个,我去给你端一碗水!”
说着, 白灼转身就要进厨房, 却被赵三娘给拉住。
“小丫头,你没看见那王瓦匠正在给你的厨房修屋顶?你跑进去万一有泥土砸下来,岂不是会伤了自己?”
白灼方才被赵三娘盯的有些慌张,已然忘了厨房还在修屋顶。
她低着头,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讪讪道:“我忘了。”
赵三娘啧了一声,说:“这伤疤是你小时候伤着,没有好好医治,才落下的疤吧。”
白灼抿着唇, 没有应答。
赵三娘又看了白灼一眼,笑了笑说:“你怕啥,这疤虽说久了些,但日后若是能找个好大夫,或是寻到上好的药,这疤还是能消除的。”
白灼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问道:“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赵三娘扬眉,缓缓说道:“不过这也看你有没有造化。”
白灼想着自己如今来到这极北之地,能和李熠安稳的生活下去已经是大造化了,若是能遇见神医,她更希望能治好李熠的腿,至于脸上的疤,她早已习惯了。
王瓦匠将房顶修好后,刚踩着□□下来,就被赵三娘给拉住了。
“走!去我家修!”
王瓦匠见自己被赵三娘给抓到,顿时汗毛竖起,一脸惊恐瞪着赵三娘斥道:“放开!放开!不要碰我!”
他像是躲瘟疫一般,生怕同赵三娘挨近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赵三娘呸了声,抓着王瓦匠的手愈发紧了。
“想让我放开?门都没有!现在就去给我修屋顶!老娘是会欠你钱咋地?”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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