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一见此景,便知自己是落了圈套,垂首默默不语。
琴娘松开她,上前一步说道:“娘娘,人已经拿到了。”
陈婉兮手托香腮,腕子戴着的一串羊脂白玉珠手钏,颗颗圆润白腻的珠子越发衬出了皓腕如玉,一头的青丝随意挽了个堕马髻,斜插着一支素面的翡翠钗子,身上穿着一袭玉色绸缎寝衣,显然是才从床上起来。
她浅浅一笑,眸中如波,颔首道:“辛苦你了。”
琴娘将怀中的东西双手捧上:“娘娘,这是自柳莺身上抄来的。”
陈婉兮没有说话,只看了身侧的梁氏一眼。
梁氏会意,上前将东西接过去,先拆开自行检视了一番,见里面都是些符咒、朱砂、草扎的小人儿等物事,遂捧至陈婉兮面前,说道:“娘娘且看,都是些歪门邪道的物件儿。”
陈婉兮看了一眼,淡淡一笑,眸色却越发冷冽,她重又看向柳莺,开口道:“柳莺,我待你如何?”
柳莺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了,欲膝行过去,却被琴娘牢牢擒住,只得伏在地下说道:“娘娘,事情并非如此。奴婢这两日打听得知,杏染与后街上的马婆子有勾连,便想着或许那些东西都是从马婆子那里得来的。奴婢想拿住她们的罪证,遂假托了杏染的名义,约那马婆子在东角门上会面。到了三更时分,奴婢去东角门上,果然见了马婆子如约前来。她交给奴婢这么些腌臜东西,说都是杏染之前要的。奴婢接了过来,本想着待天明了就禀报娘娘,却不曾想琴姑娘忽从房檐上跳下,将奴婢死死摁住,拉到了娘娘跟前。娘娘,奴婢句句属实,您要明鉴。”
陈婉兮嘴角噙笑,把玩着手里的珠串,一字儿不发,任凭她说完了,方才笑道:“你真不愧是我身边最伶俐丫头,人赃并获竟然还能编出这么一大车子的话来。这换成个脑子不大清楚的人,还真就被你糊弄过去了。”
柳莺原就深深惧怕这位王妃娘娘,自己服侍了她近十年有余,熟稔她脾气性格,不是十拿九稳断然不会出手。到了眼下,只怕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然而,自己还是要争上一争。
她满眼含泪道:“娘娘,您不能只听信小人言语,冤杀了忠良啊!”
陈婉兮却咯咯笑了起来,嗓音甜脆动人,听在柳莺耳中却令她一阵阵的胆寒。
但听她又笑又叹道:“果然聪明,这会子了居然还将戏词儿也搬出来了。琴姑娘,是我托付了她,今夜特特儿去擒拿你的。你还要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么?”
梁氏早已听了个不耐烦,杏染是她干闺女,杏染犯了这样的事,她自己脸上也无光,又恐被她连累。如今听闻,这一切原来是柳莺所为,且还嫁祸给杏染,她几乎七窍生烟,又看这婢子依旧装模作样,当即便狠狠的一口黄痰啐在她脸上:“呸,我把你这个忘恩负义、背主犯上的下贱坯子,都到这功夫了,还在这里栽赃嫁祸。若不是娘娘明察秋毫,杏染真要活活被你坑杀了!你可知,娘娘其实早就疑了你,今儿这一切都是特特为你设下的!”
柳莺是个聪明伶俐之人,才听了一半便已全明白了,却兀自不肯死心。
她不理会梁氏,只向陈婉兮道:“娘娘,您别听梁嬷嬷的言语。她是杏染的干娘,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为着她干女儿说话。王爷身上的香囊葫芦,是杏染所做,这可是铁证啊!”
陈婉兮却笑了笑,说道:“我从未提过那香囊是什么形状,你怎么知晓的这般清楚?”
柳莺顿时懊悔失言,默不作声。
正当此时,外头忽有人报道:“娘娘,我等奉命去捉拿马婆子,现已将人拿到,特来复命!”
陈婉兮敛了笑意,颔首道:“带进来。”
话传出去,果然见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婆子进来。
那婆子嘴里塞着麻核,呜呜唧唧说不出话来,她穿着一条绸布裤子,一件大花布绸缎夹袄,头上还插了根如意金钗,倒是有几分家底,只是眼下却有了那么几分狼狈。
这婆子得了柳莺给的银子,正喜孜孜的往家去,才走半道便被两个人打翻在地,捆了起来。
她原道是遇了劫财的强人,不想这二人倒不问她要银子,只是塞了她嘴巴,将她拖拽了肃亲王府。
婆子一进屋中,只见四处都明晃晃的,尽是些叫不出名目的家什摆件儿,上首一个天仙样的美人儿正坐着,她心中便道了一声:坏了,此事必定是败露了!
陈婉兮扫了那婆子一眼,淡淡言道:“让她说话。”
小厮应声,上前将婆子口中的麻核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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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婆子普能张口,当即便跪了,连声说道:“王妃娘娘,您定是王妃娘娘罢?都是这个婢子,日前管老身要什么回背的符儿。老身怕她做祸,本不想给,这婢子便搬出肃亲王府来压老身。老身畏惧,这方给了。娘娘,千般万般都是这婢子做下的祸,求您大人大量,饶老身一命罢。”
陈婉兮料知她必有此举,看的心里腻烦,吩咐人与自己上了一盏茶,一面吃茶一面说道:“你们这样的人,但凡作恶被捉,必定都推在别人身上,自己便全是被逼迫的。你做的那些符咒,都是害人的东西。仅凭这一点,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说着,又问道:“你说,你和这丫鬟有勾连,可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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