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乔景禹便接到了阿进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说,季先礼病重,需到上海诊治。来电话的时候,季沅汐也在身边,因此她现下心中十分焦急。故又打了个电话给季沅昊,询问父亲的具体情况。
季沅昊一时气急,便将事情的始末全都说了出来。由于各种经营不善,季家的生意每况愈下,各种债主络绎于途,纷纷前来讨债。
原来,父亲此番去上海,说是医病,实际上是去上海暂避风头,顺带要将位于上海的房产悉数变卖。
虽说父亲不是真的病重,但季家此番的遭遇,显然比季沅汐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让她不得不想起,昨日乔振北归还于她的那笔不菲的“嫁妆”。依乔振北所说,这笔钱当能解季家的燃眉之急。有了这个念头,她便有了些希望。
今日上午就是“和谈”,乔景禹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难免担心。于是安抚了她一会儿,叮嘱她在家中好好休息。
可乔景禹走后,她便同院子里的下人交代说,自己想出门走走,于是便一个人出了门。
在门口叫了辆黄包车,就往乔振北所说的“汇融银行”去。
银行那位邵经理,听说来的是乔家三少奶奶,便热情的接待了她,不出一上午的功夫,就把她所要求的事给办妥了。
当季沅汐走出银行大门后,心中不由地松了口气。殊不知她在奉天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季沅汐回到帅府没多久,乔景禹便匆匆地赶回来了。
“收拾行李,准备回南京。”乔景禹一进门,便撂下这句话。
“出什么事了?”季沅汐莫名地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乔景禹走到她面前,神色凝重地说道:“陆部长被人刺杀了。”
季沅汐一时好似呼吸停滞,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刺?杀?”
“人已经没了……”乔景禹喉头哽住,转过身去。
季沅汐知他与陆跃霆之间的感情,亦师亦父,可能比起乔振北来,还要亲密许多。
不必说乔景禹,就连她都很难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噩耗,想来不久前才与陆跃霆做过一次采访,心中这种惋惜就愈加重了。
“我去收拾东西,你休息一下她从后面轻轻抱了他一下,便不再打扰他。
飞机上,乔景禹一直阖着眼,没有说话。和他在一起时,季沅汐就很少见他这般低落。她心疼,一路上便一直拉着他的手。
良久,乔景禹才睁开眼,微微转头对着她问道:“饿吗?”
季沅汐摇摇头,又问他:“你饿了吗?”
“没有,怕你饿。”乔景禹把她的手拿到自己嘴边,吻了吻,“没能带你在奉天好好玩玩,有些可惜。”
“那就下回,下回我们带着孩子回来?父亲也一定会高兴。”
看她眼睛里闪着星星的样子,似乎对这件事充满了期待。
“好。”乔景禹应下。
她笑着斜靠在他肩上,乔景禹把玩着她的手,轻描淡写似的问道:“你对那个董则卿,了解多少?”
“你说Jack董?”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董先生来,季沅汐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嗯。”乔景禹把她的头又按回自己的肩上,又像闲聊似的说起,“记得你跟我说过他的母亲是日本人?父亲是什么英国的伯爵?”
“对呀,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从前我说的时候,你还不太想听。”怕他吃醋,所以后来她也没怎么在他面前听起Jack董,可今天倒像是有什么事,莫名的问起这个人来。
“你不觉得他并不像有欧洲血统的样子吗?”乔景禹接着问道。
季沅汐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竟没有遗传到一点欧洲人的样貌,倒是一副地地道道的亚洲面孔,许是他母亲的基因占大多数吧?”
乔景禹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你不觉得他更像是个中国人吗?”
“嗯。是或不是,与我们也没相干。你今天好奇怪,为什么专挑他的问题来问?”季沅汐不禁觉得这其中有事。
“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乔景禹突然严肃起来,叫她有些紧张。
“什么事?”她坐好,对着他问道。
“陆部长的死,董则卿有重大嫌疑,现在已经被抓起来等着提审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季沅讶然失色,完全不能相信,“他与陆部长非亲非故,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他是陆部长的私生子。”乔景禹淡淡说道。
这时,飞机突然有些颠簸,乔景禹把她搂过来。
她却挣扎着起来。
“私生子?”季沅汐觉得这件事变得越来越匪夷所思了,“不是说陆部长一直要不上孩子,年过五旬,唯有九姨太为他诞下一个‘老来子’吗?”
乔景禹皱眉,对她的反应略有不快,“陆部长年轻时在英国留学,和一名日本女子所生的,你说是不是私生子?”
季沅汐蓦地想起前段时间,董则卿看到陆跃霆的照片时,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倒真的与乔景禹说的对应上了,一时又对董则卿的身世产生了同情。
“那陆部长也太没有良心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没有去找他吗?”她刚把这话说完,突然意识到陆跃霆已经不在,自己这么说似乎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
乔景禹瞪了她一眼,“你这话说的不对。陆部长当初曾找过那名日本女子,但听闻她已经与当地伯爵成婚,便不再寻访。至于董则卿,陆部长他老人家估计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有他的存在。”
“既然找到了生父,Jack又为什么要刺杀他?这样的嫌疑定的也未免太草率了些。”季沅汐依旧不相信董则卿有什么刺杀动机。
“若是没有证据和嫌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把人抓起来?”乔景禹觉得她真是有些天真,“陆部长死前最后见到的人就是董则卿,而且凶器就是一支捅在他胸口上的英国钢笔。”
“我不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季沅汐那副绝对信任的模样,让乔景禹觉得很不舒服。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环于胸前,闭上眼,懒得再同她争辩。
季沅汐见他如此,便伸手推他,“你别睡,你再给我讲讲。”
乔景禹眼睛都不抬,没好气道:“讲什么?讲了你又不信。”
季沅汐晃着他的胳膊,继续缠着他,“那你起来,我们分析分析,我总觉得疑点多多,不能轻易下结论。”
“干脆你去审他好了!”乔景禹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过身去,不再理她。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理,不是你起的头,告诉我这些事吗?又不让我发表意见,真是独断专行的很!”季沅汐言罢,也负气地背过身去。
这俩人真是奇怪得很,刚刚还你侬我侬,生怕对方饿着冷着,现在又各自愤然背立,一副互相厌弃的模样。
从飞机降落,直至回到家中,两人一句话都没再说过。却又彼此心照不宣的换了军装、素服,一同去了陆公馆吊唁。
内堂外堂,花圈层层叠叠,军政商界人来人往,上香拜叩,家属答礼。在场妻妾无不哀容凄凄,悲痛欲绝。
想当初,陆跃霆就是在这儿为爱子举行了盛大的满月酒,全城名流云集,彼时风光无限。如今,斯人已逝,诺大的公馆内,来的人还是那一批,却已是乐尽悲来……
乔景禹带着季沅汐一同上前宽慰陆太太,哪知陆太太提及陆家刚出世的那个孩子,便更加伤心起来。
早在陆跃霆出事的前两天,九姨太带着孩子回了乡下老家,后来听闻陆跃霆的噩耗,九姨太伤心过度竟一病不起,恐怕陆跃霆的葬礼也不能及时赶回。
陆太太一想到陆跃霆戎马一生,不仅惨遭亲儿子毒手,最后临去黄泉路上,连个摔瓦磕头的孝子孝女都没有,怎能不叫人悲恸?
季沅汐最是见不得这种场面,空慰了陆太太几句后,自己反倒趴在乔景禹怀里呜咽起来。
乔景禹一面哄着她,一面把她带离此处。俩人回到车上,稍坐了一会儿,季沅汐才逐渐从那种哀伤的氛围中走出来。
“哭好了?”乔景禹心疼地问道。
“嗯。以后我们多去陪陪师母吧?”季沅汐想到陆太太那么好的人,往后就要孤独终老,实在是于心不忍。
乔景禹点点头,这确实也是他的想法。
季沅汐搂住他的胳膊,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道:“往后,我一定要比你先走才行……”
乔景禹没有说话,只是吻了吻她的发顶。
就让他先走吧!虽然他总让着她,但对于这件事,他却想自私一回……
PS:
董则卿:我是冤枉的!小汐救我!
汐儿:我会的,放心!
三爷:我不说话,我就看着你怎么救。
汐儿:爷……
三爷:不好使!睡觉去!
孟德的小公主:三爷不要打脸哦!
PPS:
我们三爷想走在汐儿前面,因为他想让汐儿记着他一辈子,呜呜呜,自私、霸道又可恶!
第一百零七章 谁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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