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饭。”
站在她面前的男孩儿生哽地要求道。
夜色茫茫之中,他的一双眼睛黑得发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书润顺势从床上爬起来,拉亮床头台灯,淡淡的光晕让她心里踏实了些,这个时候却突然犯起了难:“我这里没有饭呀,这可怎么办?”
男孩儿不说话,只抿紧一双薄唇,眼神执拗地看着她。
“哦,对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书润急急忙忙下了床,跑到梳妆台前拉开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抱了一个装着各色蜜饯的玻璃罐子出来。
“你吃这个吗?”书润将罐子放到床上,拧开盖子,将一块撒了糖霜的柿饼递到林周焕的手上。
他不回答,只顾着接了柿饼狼吞虎咽地大口啃食。
“别急别急,这些都可以给你。”书润将罐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林周焕没有伸手去拿,他囫囵吃完一个柿饼,又恢复那副孤僻生冷的模样,黝黑的一双眼睛定定望着她。
“你是要我帮你拿?”书润试探着发问。
他不说话,唇角却抿得更紧。
书润一下就笑了,这个人真是别扭死了,怎么这么可爱。
于是她又从中捡了一块杏脯递给他,林周焕也不挑,接过杏脯就往嘴里塞。
书润看着他垂下眼睫毛,嘴巴被塞得鼓鼓的,安静咀嚼的模样,突然联想到,四姨娘院子里养的小黑狗就是这样,会睁大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你向你讨食,你喂它什么它就吃什么,和他一样,一点不挑食。
“你几岁啊?”书润好奇地问道。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林周焕闷了一会儿,竟然开了口:“九岁。”
书润一下子就雀跃起来了:“哈!我十一岁,我碧你大,我是姐姐!”
林周焕不说话,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越发的怪异。
书润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抬手蹭了蹭鼻头,小声解释道:“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不叫我姐姐也是可以的。”
林周焕没理会她说了些什么,他用下巴指了指玻璃罐子,示意她该给他拿蜜饯吃了。
“哦哦,对。”书润理解到他的意思,连忙把手伸进罐子里,给他掏了一块奇异果干出来。
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她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直到林周焕将蜜饯罐吃空,越过窗口一溜烟跑掉之后书润才意识到:
她好像一直在被这个陌生男孩儿牵着鼻子走……
凭什么啊!
郁闷地钻进被子里窝着,书润趴了一会儿,猛地翻身爬起来:
她忘记尿尿了。
第二天晚上,小男孩儿又跑来找她了。
书润晚上特意跟小小撒谎说没吃饱,让厨房备了一碗拌米粉,看到林周焕翻窗过来,书润特别高兴地跟他显摆:
看吧看吧,专门给你留的呢。
林周焕饿死鬼投胎一样,二话不说,抱着碗没一会儿就吃了个婧光。
“他怎么不跟我说‘谢谢’啊?”书润心里抱怨,但没多久又宽慰自己:“没事没事,爹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不在意我不在意。”
大事要紧。
“上次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书润看着男孩儿,探头探脑地问道。
也知道她没有恶意,男孩儿终于少了些戒备,回答她:“我叫林周焕。”
哦~肯理她这就是好事啊。
书润像一个大尾巴狼似的,循循善诱:“林周焕……小朋友,你愿不愿意和姐姐做朋友啊?我家很有钱的,有很多饭给你吃的。”
书润特意加重了“很有钱”三个字的咬字,极力哄骗小周焕与自己做朋友。
书润是正房唯一的女儿,她娘在生她那年因难产而死,这些年来,虽然各房姨娘也生了几个弟弟妹妹,但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嫡系血脉,没有一个人敢与她亲近,生怕一个闪失就遭老爷怪罪。
书润孤单了很久,突然钻出一个不害怕她的小孩,她当然要抓住机会。
而且,从私心里讲,书润觉得小周焕长得好好看――
林周焕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但是从那一晚开始,他便每天晚上都来书润房间待一阵。像是一场极为公平的佼易,书润为他提供饭食,他陪书润聊天解闷。
大多数时候是书润在叽叽喳喳讲,林周焕在一旁安静听,他的话不多,但是偶尔也会接下她的话茬说上一两句。
书润以为这段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有一天,他不来了。
她在房间里等了很久,一直没有等到人来。
而就在那一天晚上,刘叔院子里的狼狗小黄,被人用老鼠药活生生地毒死了。
畏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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