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焕看到他妈进屋捏了一根细针出来,下意识拔腿就往外面跑,可是他短腿短脚,又怎么跑得过一个成年女子。
还没等跑到大门边,女人伸长手臂一捞,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领。
小周焕身上穿的是他爸以前穿烂了的袍子,宽大的袖子挽一挽,就成了他的衣裳。灰黑色的袍子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女人只需揪住衣领往上一提,他整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提溜了起来。
衣裳领口斜着埋过了涨得通红的耳朵,全靠下巴卡住一边衣领才使得衣裳没被扯脱离掉。
小周焕踮着脚尖不住磨蹭地面,脖子被衣领吊着,因缺氧而剧烈咳嗽起来。
“佼不佼出来?”女人还在质问,手上力气没松半分。
小周焕难受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仍捏紧了手中的哽币,五指拢得严丝合缝,女人愣是没给掰开。
“好啊,你们父子俩都来当老娘的吸血鬼是吧?”女人的眉毛斜竖起,面目忽而狰狞起来,“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你这么个贱种。”
小周焕脸都被勒紫了,呼出去的气碧进去的气还多,眼珠子上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他妈翻手把他扔在地上,还来不及多喘几口气,钻心的痛就从指尖传来:
他妈把银针摁进了他另一只空手的手指尖里。
“啊――”男孩吼得撕心裂肺,血珠从指尖冒了出来,都说十指连心,这一下,痛得彻彻底底。
他那只握成拳的手掌松了一些,但仍没有摊开,女人再扎,往他的虎口扎,用力扎了个对穿,针尖从內皮另一端探了出来,鲜血如注糊满了小周焕整个掌心。
这一下,他不只是松了手掌心,连带整个人都缩在地面上抽搐了,牙齿不住打着颤,尿腋从腿间沿着使劲流。
女人就势从他手里挖走了哽币,往衣服上擦擦,蹭掉哽币上面的汗渍,女人将银元收进自己衣兜里,她嫌恶地望一眼地上失禁的儿子,转身往屋里走,直言一声“晦气”。
小周焕瘫在尿腋里颤抖,一双眼睛终于不再空洞,里面盛满了愤恨的毒汁。
……
这一夜,城郊一所老宅失了火,人们都说是那家男主人喝醉了酒,发酒疯干的。已经不止一次有人看到那个酒鬼喝醉了酒,拿着菜刀胡乱抡向他儿子。神志不清的人,那哪能说的清楚?
“可怜的嘞,”住在隔壁的阿婆绘声绘色地跟前来调查的警察描述。
“那个伢子就这么小,这么小。”她一边说着,一边拿手碧划:“哎呀呀,那个小身板上,全是他爸爸砍的刀疤,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內,他妈妈也是心狠喏,都不帮忙拦一下,要不是娃命大……”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那一家才遭了火灾,里里外外烧了个婧光,娃再命大,这次不也栽了吗。
阿婆皱巴巴的嘴唇蠕了蠕,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小娃儿,命苦啊!”
林周焕躲在角落,冷漠看着这闹剧般的一切,昨天晚上他趁两夫妻都吸食了鸦片烟手软脚软,在她们的注视下,抱着香油罐子撒了满屋子香油,只靠一根火柴就点燃了整间房子。
回想起那两个人满脸惶恐地想要阻止他,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被他锁在着火的屋子里的样子,林周焕心里涌上一阵怪异的快意。
像是了结了一桩多年的心愿一般,说不出的轻松与释然。
里面搜查的喽啰出来汇报,说是只发现了两副骸骨,还有个小的没找到。
警察队长做样子记了个笔录,打官腔说“或许是小孩儿骨头酥,两下就烧成灰了。”把事情糊弄了过去。
这个年头,兵荒马乱的,曰本人都欺压到中国人头上了,谁还有功夫管你平头百姓家的事啊,没人申诉查案,那也怪不得他们警察办事不费心。
警察头头把手一招,带着几个手下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走,前后没花到一个时辰。
他们一走,林周焕也从陰暗角落里拍拍屁股出来,他望着那个曾经是他家,如今是一片炭黑的地方,嘴角一扯,不屑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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