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不及同他说几句话,他便转身离开。
从那日开始,她便对他魂牵梦萦,日思夜想便只这一人。
她想与他共结连理,她愿与他比翼双飞。
“小姐!”侍女碧荷激动的声音将傅涵雅从回忆中拉扯出来,“是穆公子的船!”
傅涵雅手指微颤,一弦走音,她急急问道:“可是向着咱们这方向来的?”
“是!是咱们这!”碧荷欢喜道,“定是来寻小姐的!我瞧他已经站在船头了,手里持着一朵金花,定是给小姐的!”
傅涵雅满是笑意,也笃定穆亭渊是为她而来,她娇嗔道:“别乱说话,还不一定呢。”
她偷偷在舱内盯着不远处画舫上的身影,只盼着那船来得快些,可就在这时,那船突然向右偏斜了一个角度,几乎与她的船只擦肩而过,向后驶去。
傅涵雅脸色一白,急忙奔出舱外。
就在这时,她听到穆亭渊清润的声音响起:“在下穆亭渊,拜会晏姑娘。”
第85章 ===
金花出手, 晏枝就是不愿也必须请他上船,她看到穆亭渊来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开口便道:“你不是要去傅姑娘的船上吗?”
“傅姑娘?”穆亭渊一怔, 反应过来时, 意味深长地看着晏枝, “姐姐因何以为我要去那边?”
“都传你和傅姑娘郎才女貌, 之前有许多公子向她递花她都没应, 就等你去, 你这……”晏枝瞥了一眼被莲心捧在手里的金花,蹙了蹙峨眉, “何必把这么重要的机会浪费在我身上?你想见我,在外头叫一声我就让你上船了,连朵银花都不用。”
穆亭渊温和一笑,道:“因为姐姐值得一朵金花。”
晏枝被他哄得笑了起来, 她从莲心那里拿过金花递给穆亭渊:“行了,知道你给姐姐面子,特地来给姐姐撑场面,金花你拿着,出去给别的姑娘吧。”
“姐姐, ”穆亭渊摇了摇头, 道, “周围船上的人都看着我向你递了一朵金花,现在却要我收回去,这便是要我言而无信。人而无信, 不知其可也,这不是姐姐教我的为人之道。”
晏枝:“……”
穆亭渊看着晏枝吃瘪的样子,笑了起来, 低声道:“更何况,我这金花只想送给姐姐,不止这金花,还有银花、铜花,”他轻声一笑,“都赠予姐姐。”
晏枝轻咬了下下唇,抬眸看穆亭渊,眼底几分挣扎,她张口想说什么,却听穆亭渊道:“姐姐,我现在每日处理些朝中政事已经很忙了,实在无暇应对这家的千金,那家的小姐,此回来春日宴,是因国公夫人特地来寻我,叮咛我一定要来。幸好姐姐也要来,我才能寻一处清静的地方,闲谈品茶。”
晏枝一怔,想到自己应是自作多情了,将方才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在腹内道,都怪晏靖安说那些话,让她有了些不该有的心思,果然这世界上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他可能喜欢自己。
她低声咳了咳,道:“那你便在这里多歇会儿吧。”
穆亭渊道:“还是姐姐疼我。”
他在晏枝船里闲坐,与晏枝聊着最近一些琐碎之事,两人颇为开怀,随后又有人往晏枝船上抛花,莲心看了穆亭渊一眼,低声问晏枝:“小姐,可要见上一面?”
晏枝听她介绍完,颔首道:“见一下吧。”
穆亭渊从容地站了起来,道:“嫂子,船里可有休憩的耳室?”
晏枝道:“有。”
“那我去耳室看会儿书。”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卷书文,往一旁的耳室走去,帘子一垂,内外便隔绝出来,只是声音依然能互通。
莲心有些疑惑,压低了声音对晏枝说:“穆公子在这里可是有些不合适?若是其他公子进来看见穆公子……”
晏枝看了帘子一眼,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帘帐低垂,她回想起方才穆亭渊话里夹带的委屈,不由心软道:“随他吧,让他歇一歇,朝中勾心斗角,难得清静。”
莲心仍是觉得古怪,但听晏枝如此说,也不多说什么,颔首道:“我去请方公子过来。”
“好。”
耳室里,穆亭渊端坐在床边看书,小窗开了半扇,清风徐徐吹入,舟行碧波,北都风流儿女此时全都汇聚在这条“碧兰江”上。穆亭渊却没有结识的心情,他假意看书,满心专注全都放在帘外的声音上。
此刻进来的是哪家的儿郎,在北都有何名声,是否有真材实料,长相如何俊美……他全都一一映在脑海,他知道晏枝喜好体态修长,眉眼温和,气度彬彬的男儿,有来如此样貌的便多留意几分,暗暗记下两人聊天的内容,若是相去甚远,便不甚在意地随便听听。
来的几人都是仰慕晏枝在梁宁县里的作为,表敬仰之情,还有人是知悉晏枝与穆亭渊的关系,想由晏枝这儿结识穆亭渊,甚至有人不知好歹,妄图以拙劣的才貌诱惑晏枝,以求与穆亭渊亲近。
都是些有眼无珠的蠢材,穆亭渊不由发出冷笑,这些人也就只有这般眼识,竟不知晏枝的好。
一开始来的几人,晏枝还能好言好语地对着,随后几人越来越不耐烦。
她年岁在现代才是青春正貌,到了这里就变成了大龄女子,而且还是和夫家休离过的,有些来此与她“闲谈”的明显是受了家中父母之命,与她拉近关系,从而与穆亭渊结识,甚至交好。
眼下抛花上船的便是其中之一,他身量不高,模样也显得几分稚气,稍有些发福,脸蛋滚圆,透着红润的光泽。
听他吹嘘自己的功绩与才学,晏枝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莲心,眉毛一挑,暗示道:“这便是你说的才华横溢,又俊美不凡?”
莲心满是歉意地看着晏枝,怕是着了给消息那人的道。
来人名叫黄青瓶,是国公夫人的外甥,得承祖上荫庇,几代都能吃喝不愁,打小就是蜜罐里泡出来的,年纪又小,所以性子高傲又自大。
他吹嘘完毕,晏枝配合地击掌赞道:“黄公子好学识,好气魄,好胆量,好见识!今日能认识黄公子真是三生有幸,此次船舱窄小,实在不适合多聊,不如以后我们寻个机会再细聊?”
黄青瓶眼睛一亮,问道:“这么说,晏小姐是倾慕本公子了?”
晏枝一愣,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这种错觉,只笑了笑,说:“倾慕还不至于……”
“无妨,”黄青瓶一摆手,道,“女儿家矜持,本公子能体谅,那便订下咱们的事情,之后再有人向你的船抛花,金花便罢了,银花你可不能再见。”
晏枝:“……”这小公子脑子是不是不太行?
她啧啧称奇地看着黄青瓶,仿佛他是个什么稀罕玩意,黄青瓶耳根有点红,刷的一下打开折扇,低声一咳:“不、不必如此含情脉脉,待你嫁入黄府,自有天长地久给你看的时间。”
“咳……”晏枝咳嗽一声,忙收回目光,觉得这黄青瓶性子有点有趣,想他不过也是十六岁的少年,逗他玩乐道,“那黄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黄青瓶脸红得更厉害:“过、过两年,待我娘给我定下正妻以后,我定会娶你。”
闻言,晏枝所有逗弄的心思全都飞了,她眼神冷淡下来,反问道:“正妻?那黄公子娶我回去是打算让我当妾?”
“你是晏将军的女儿,自是不会让你当妾。”
“那是?”
“平妻可好?”
“真是抱歉,”晏枝道,“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与他人共白首。”
“你说什么蠢话!”黄青瓶瞪圆了眼睛,急急地道,“你已是被休离之人,又这么大年岁,还抛头露面做过商女!北都有头有脸的世家哪个愿意只娶你一个?你想嫁给庶民吗?!”
晏枝冷冷地看着黄青瓶:“谁愿意娶我我不知道,可我与黄公子是一定无缘。”
黄青瓶越发着急,他站了起来,吼道:“那你打算如何?这已是我与家中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晏枝原本还以为黄青瓶是在戏弄她,听了这话却觉得这小公子是上了心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如此,她冷静下来,乌黑的眸子凝视黄青瓶,柔声问道:“黄小公子为什么执意要娶我?”
帘帐之外,穆亭渊的神色也沉了下来,黄青瓶年岁小,又不喜欢读书,等他及冠后,家中随便给他安排个清闲的差事,靠着祖上隐蔽便能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这样的人物,是不该被扯进权势与政治之中的,为何要执意娶晏枝?
他左思右想,只有一个可能——
他是真心想迎娶晏枝。
此番来的一些人中,的确有佼佼者,形貌气度俱是不凡,穆亭渊丝毫不放在眼里,此刻却觉得帘帐之外,这个有几分憨态,亦有些笨嘴笨舌的少年人让他有了危机感。
黄青瓶的脸涨得通红,他几乎不敢抬头看晏枝的双眼,低声道:“你可记得去、去年在锦绣里门口有个被你救下的人?”
晏枝蹙眉:“去年的事情?我记不得了。”
“他与家仆走失,在街头被流氓欺凌,是你出头救了他!”
晏枝丝毫没有任何印象,她问道:“那个少年是你吗?”
“不、不是我!”黄青瓶僵硬着脖子否认道,“本少爷哪里会那么狼狈!是、是我一个表亲,他临走前托本少爷照拂你,不然本、本少爷怎么会娶你,你年长我这么多岁,又嫁过一次人,这些本少爷都可以不介意,你找不到比本少爷更好的人家!”他说到最后,脸红得几乎滴血,终于鼓起勇气抬头迎视晏枝的双眼,“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晏枝不免被他一番真心打动,但也仅此而已,她摇了摇头,道:“若是黄小公子真的不介意,不会拿这些事情当做与我谈判的筹码。”
“我真的不介意!”黄青瓶道,“那些话都是我娘说的,他——”
就在此时,守在外面的三才道:“小姐,方才有位公子抛来金花。”
晏枝长吁口气,对黄青瓶道:“黄公子,请回吧。”
黄青瓶哀怨地看着晏枝:“你、你当真不嫁我?”
晏枝笑道:“不嫁,黄公子不用多费心思。”
她回头问三才:“抛金花的是哪位公子?”
穆亭渊也侧过耳朵,专心听着那个名字。
三才沉默片刻,禀道:“是洛无戈洛小将军。”
就在这时,外头又有人传来消息:“小、小姐,又有人抛来金花,只是……”
“只是什么?”晏枝问道。
“是、是位小姐,她说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嫡孙女傅涵雅傅小姐。”
晏枝:“……”
这姑娘抛花问缘找的人可不是她。
第86章 ===
这次春日宴抛花问缘没有同性不得抛花的规矩, 但傅涵雅此举明显是为了穆亭渊来。从穆亭渊上船开始,她便在一旁等着,可迟迟不见穆亭渊下船, 眼见着春日宴马上便要结束, 她再也按捺不住, 向晏枝船上抛去金花。
这行为, 哪怕是在民风开放的大梁, 也足以称得上是奇事了。
看来, 傅涵雅为了穆亭渊当真是豁出去了。
莲心问道:“小姐,洛将军抛过来的金花与傅小姐抛过来的金花, 先见哪个?”
晏枝想了想,说:“一块儿见吧。”
莲心:“……”莲心哭笑不得,“这、这恐怕不太合适。”
晏枝:“反正傅姑娘不是来寻我的,对了, 你先帮我接待一下傅姑娘,稍后再请她进来,我去跟亭渊说一声。”
“是。”莲心应声,奔出船舱外。
“晏枝!”晏枝正要转身,背后响起小少年倔强又委屈的声音, 晏枝回头一看, 瞧见黄青瓶眼眶通红地看着自己, 活像是被她欺负了一样,不由道:“黄公子早些回去吧,你年纪还小, 许多感情都分辨不清,你对我的感觉不过是儿时脆弱时的依赖,”说这话时, 晏枝不知怎么脑海里浮现出了穆亭渊的模样,她想起穆亭渊对自己的呵护和关爱,那一声声柔软依恋的姐姐,说出口的话是在告诉黄青瓶,也是在告诉自己,“等你长大了,懂事了,自然能分清各种感情,人的情感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黄青瓶似懂非懂地看着晏枝,他不甘地咬了咬牙,忽然大声喊道:“好!”
晏枝:“……好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黄青瓶一昂下巴,道,“娘亲疼我,我会去求我娘亲,你在家里等着,不要答应别人的求亲,我会娶你!我会只娶你一个!让你当我的正妻!”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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