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室一眼看完,没有可以细究的线索。他走出房间,冷不妨与一人打了个照面。成天路意外之极,张口招呼道:“胡秘书,你来看鸟了?”
小胡吓了一大跳,冷眼瞪着成天路:“真是哪儿都有你啊。”
成天路笑了笑:“那是,见到你真高兴,表示我没找错地儿。”
“你找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你们留在这里就给我老实点,别他妈乱走。”
“你找什么我就找什么,”成天路最不缺就是厚脸皮,追问道:“胡秘,你是不是收到消息,那两编剧被关在这里了?”
胡秘书不理他。跟他一起来的几个安保四处翻看,吓得鸟儿四处乱飞,鸟屎如雨。小胡一边擦着脸,一边骂道:“什么鬼地方!这园子早该关掉。”
“鸟禽公园是谁在管理?”
“成记者,请你立即离开。现在这儿已经不是景区了,你也没买票吧?”
成天路晃了晃记者证,“景区我不敢蹭,我是来采访凶案现场的。胡秘,你找到什么线索了,我们集思广益,一起研究怎样?”小胡翻了个白眼,对这种牛皮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当他是透明人。安保翻了半天,也被腐肉臭气熏出来了,一无所获。他们在园里各处查看,除了鸟,还是鸟。在展览厅,他们把标本都推翻在地,照片摘下来,随手扔地上。四处一片狼籍,跟被打劫过一样。
琦哥儿靠在树干,歪着头看天空,想着心事。成天路进去没多久,他就看见小胡带着一群人走进园里。这是琦哥儿第三次来这里,每次都遇见熟人,第一次是海叔,第二次是童一如,这一次连小胡都嗅到味儿了。
世界真的小——不对,他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桑南先生说这是因果的网,束缚了每个人,无论跑得多远,他们终会回来这里。
他想起遇见海叔的那一天。那是一周之前了,海叔很惊慌,质问琦哥儿怎么发现这的?琦哥儿撒了个谎,说他来公园画孔雀。
“不要说见过我,也别再来这里。”海叔的脸抽搐了一下,悉心修整过的脸登时不对称了。
“你又为什么来这儿?”
海叔看着天网,犹豫了半晌,才说:“这是我的家。”
“咦?”琦哥儿意外极了:“你的家不是那个村子吗?”
“钵子口是我更小的时候的住处,那里发生了很大的事故,死了很多人——到底是什么事,我已经记不得了,回来就是想弄个明白。从村里出来后,我被带到这个公园里,住了几年。这里的事我一直记得……一直记得,怎么都忘不了,都是些可怕的事。”海叔的眼里充满恐惧。
看了眼鸟禽公园,琦哥儿道:“孔雀。你跟多米一样,很怕孔雀。”
“不止是孔雀,还有各种鸟,尖嘴吧、尖爪子,没有感情的眼睛。我怕所有的鸟。偏偏她很喜欢鸟,我们在这里住的几年,每天都被鸟包围。鸟像这网一样,我每一天都想逃走。”
“她是谁?
海叔捋了捋丝毫不乱的灰白发,这个问题让他紧张又羞愧。他露出有点孩子气的神情说,我妈妈。
小胡恨不得挖开这里的每一寸土,可公园面积超过1公顷,面对密密麻麻的绿植,他不知从何下手。一行人沿着红砖路,来到了湖边。其中一名安保说:“那边有个人!”
众人精神大振。安保一左一右,夹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快步走来。男人污渍斑斑,臭味难闻,身上的脏污像是血迹。他油腻的齐耳姑娘头也沾着脏物,咧嘴一笑,口腔里的牙齿几乎掉光了,看起来智力不太正常。
小胡的助理说,他是鸟禽公园的员工,自小在这里长大,转头问他:“你的妈妈呢?”
“妈妈走了。”
“走了?”那助理很诧异,转头跟小胡解释说,“这座公园在十三年前就停止拨款,本来应该关门的,但是管理员自己包了下来,私人经营。这里位置偏僻,游客很少,这几年怕是一年都见不到活人。”
成天路插嘴:“可鸟儿养得挺好,都是管理员自己掏钱?”
“那个老太太特别喜欢鸟,不知道钱是哪里来的,总之一直开着门。她应该不会遗弃她的宝贝啊?”
小胡盯着那脏兮兮的男人:“你的妈妈去哪里了?”
“她回家。”
“家在哪里?”
男人指着肚子,张嘴笑道:“这里。”
众人僵住了,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男人从硕大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砍骨刀,举了起来。呼哗声四起,众人大惊失色,齐齐后退。几个安保围在小胡前后,拿出枪和棍子大喊:“放下刀!日你娘!”
成天路紧张得脸色发青,慌乱间眼角瞥到平静的湖水,水面荡着微波,反射着蓝天和艳阳。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盆地?所有的水汇聚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那些安保气势汹汹,其实都在控制着发抖的手,没人愿意向前。这个傻子毫无恐惧之心,面对武器半分不退缩,他把刀举向自己,在粗糙的围裙上刮了两刮,道:“我要喂雕。”便走回湖边的屠宰场地。
大家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脚还在发软。
太阳西斜,琦哥儿想,小胡在公园里要耗到什么时候?他们插手进来,是因为找到什么证据吗?那事情就麻烦了。
那一天他在树下问海叔:“失踪的编剧是被关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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