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副光景,钱泉家里乱成一锅粥,她也是为人父母,钱泉脸上笑意融融,心里的难受她都能明白,她还有个老头叶建国可以诉苦,还有两个还算贴心的女儿可以安慰,可是钱泉能找谁说去,江薇将心比心,不由得心疼起这个坚强瘦弱又清迥的老太太来。
她走去厨房,厨房里乱得可以,水池里一大篮子菜,砧板上还扔着条血淋淋的鱼。
炉子上煨着汤,江薇看了看水,又把袖子撸高,水池子里放满水,开始替钱泉收拾。
叶佳晨目送江薇进去厨房收拾,心下感激,之前她也忐忑过,虽然高杨经济条件还行,但除了经济实力和相貌,其他是一样都拿不出手,她有站在叶建国和江薇的立场上思考过这段婚姻,换成任何一个人,做这样一对便宜的现成爷爷奶奶,想必心里也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如今看来,江薇虽然说了些不太顾及钱泉和高杨面子的话,但她也理解,丈母娘上来便给女婿一个下马威,是一种策略一种态度一种对女儿的保护,她曾经也不懂,眼睁睁瞧过叶建国和江薇秉承着礼貌,对叶希如的头嫁凤凰男的家人以礼相待,后来直接导致了对方父母在很短时间内就暴露了真实嘴脸,不仅对着叶希如颐指气使,更是五十岁不到就要求儿子媳妇每个月支付赡养费。
可是江薇到底还是心软,到底还是心疼她这个小女儿,嘴上虽然说了刻薄的话,行动上却如此实诚,厨房中忙碌的身影说明一切,叶佳晨红了眼眶,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孝顺父母,回报他们抚育之恩的万一。
叶希如却也没闲着,她一向泼辣果断,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帮妹妹,自然便不顾面子,上前夹住屠芳芳的胳膊,要将她拖去门外。
屠芳芳被吓得不敢动弹,任由强悍如叶希如,将她拖去门外,临到门边,她才反应过来,扒着门框喊高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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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语嫣第一天来上班,像只小麻雀似得探头探脑,充满了好奇。
谁都看得出来她脑门上盘旋了一堆问号,却要硬生生忍住。
那嘟着嘴鼓着腮帮子忍得好辛苦的模样实在太过好笑,叶佳晨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姑娘大学毕业后,这还算是第一份正式工作,确实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李笑笑带进门,就直接给叶佳晨鞠躬,喊她“老师”,还说“请多多指教。”
叶佳晨性格温柔,把对王语嫣的喜欢全部摆在脸上,她手把手教她做凭证,整理单据,流程怎么走,财务软件怎么用,说到下午,嘴唇上都起了皮。
王语嫣去茶水间替叶佳晨和自己倒水,回来的路上碰到Andy,王语嫣恭恭敬敬地在走廊边停住脚步,又是一个鞠躬,“老板好。”
Andy明显心情还不错,回她一句,“王语嫣,不要行此大礼,这里是办公室,不是段王府。”
王语嫣便没过脑子脱口而出,“老板出国这么多年,竟然还看过天龙八部?”
Andy假装皱起眉头,“怎么?歧视出国人士?”
王语嫣当场被吓住,连连道歉,“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老板对不起,老板我错了。”
小姑娘真是不经吓,Andy摆摆手,想要安慰几句,手中的电话却在此时响起,他低头看了眼号码,是个国际长途,他便收起玩笑表情,示意王语嫣自己有个重要来电,转身接起电话的一瞬间,他还是冲姑娘说了句,“下回别喊老板,喊我Andy就好。”
叶佳晨看着王语嫣像只小麻雀般飞出去,回来时却噘着嘴不高兴,便关心问了句怎么了,谁知道小姑娘涉世未深,以为还在学校同室友秉烛夜谈,当下完全不经大脑,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叶佳晨。
“我得罪过老板。”
叶佳晨好奇,“今天才第一天来上班,就把老板得罪了?”
“不是今天,是以前。”
“你们以前认识?”
“是啊,我有次坐飞机,就坐老板边上,他骗我飞机要出事,我被他气着了,冲他比中指来着。”
叶佳晨笑趴在桌上,最近生活灰暗,陡然间遇见这么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心情倒是意外明朗起来。
“没关系,咱们老板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最善良的老板了,别说比中指了,你打他一拳,他都会原谅你的。”
王语嫣趴在桌上叹气,还不忘记问一嘴,“你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你打过他吗?”
叶佳晨便沉默下来,一天的工作让疲惫感加剧,冬天的夜,总是黑得特别早,玻璃窗外竟然已经看得到初升的月亮,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肉眼可见地湍急起来。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王语嫣的问题,回答说“是的,我不仅打过他,还恶狠狠地伤害过他”?这样势必会引起小姑娘的怀疑,可愈是不能出口的愧疚,愈是没办法好好忘记,羞愧好似从出生开始就随着基因一起诞生,烙在血液里,轻轻触碰便会让人痛得颤抖。
她只得转移话题,“你那时候冲老板比中指,后来面试的时候,老板有没有把你认出来。”
王语嫣瞪大眼睛,“当然,他第一眼就认出我,还说,这是什么样的孽缘。”
叶佳晨没有讲话,只是认真听着,王语嫣喋喋不休,慢慢便兴奋地自己将那幕场景全部补齐。
“我问他,为什么给我一个假电话号码,我看上去像什么不良少女,让你避之唯恐不及嘛,他很惊讶,说没有啊,给你得是我的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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