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一套五件,她上辈子就敲了个鼓。
而如今么,人家就想说,告诉你杨藻,老娘教你个处事之道叫有钱是大爷,不,姑奶奶。
老娘还想跟你反应一下,你这人做事有些狠了,陈大胜闯祸,你干嘛欺负我老爹?我还想跟你倾诉一下,这个大梁朝还是不错的,陈大胜也是不错的,最后我晃你的鞀,是想评论一下天下事还是有因有果的,虽然我是个女子,然,这盛世咱们就帮你稳住了!
虽然,我不过是一介妇人尔。
通往大梁宫的道路上,骡马大车足有百数,这些车上拉满了钱财,珊瑚,古董大瓷瓶,宝石镶嵌花树,成箱子的金元宝,银元宝,金鱼儿,银鱼儿,黄橙橙的大铜钱儿,上古的名琴麻绳捆,先圣的文房面口袋装……
最近发了一笔横财的燕京百姓就觉着,恩,仿佛是钱都有些不值钱了,就太多了……
武帝带着众臣齐齐出来,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当下穷的要卖兜裆布的文凤书文大人就直接厥过去了。
他说:“嘎~!”
武帝脚步沉重,牙在发抖,腿也是抖的,他就一步一步走到近前,先是看看望不到边的发财车,接着才看到最起头,就整整齐齐站着七位穿诰命服的七个女子。
看到皇帝老爷总算看自己了,霍七茜带头跪倒,一人代表大家口称:“佘门霍氏!余门丁氏,童门张氏,马门潘氏,胡门宇文氏,崔门柴氏,宫门葛氏,叩见吾皇陛下,陛下万福。”
梦一样的场景,这金山银海怼的大梁君臣有些慌张,半天儿,皇帝才看着霍七茜这张脸道:“霍氏,这是什么?”
霍七茜抬头端正答道:“钱那陛下。”
您精穷的,不是最爱这个了么?
武帝难以置信的从嗓子眼拽出一句话:“钱,你又从何处弄,弄来的这些钱?”
霍七茜眨巴眼睛道:“洪顺末年,小妇干爹就将小妇带到一处地方,指着这些钱财说,这是小妇的嫁妆了!”
武帝气怒:“胡说八道。”
他一国皇帝给公主嫁妆都扣扣索索的,你当你爹是财神。
压抑着澎湃的心情,武帝走到当中一辆,抬手拿起一锭金,翻过来一看,恩,洪顺镇库之宝。
好的,明白了,这是前朝国库。
如此,他反手捏着这一锭重的要死的金子走到霍七茜面前,亮着下面的字问:“这是你的嫁妆?”
霍七茜十分冷静道:“没错,小妇干爹就是这般说的。”
武帝牙齿磕打一下,被撅的……恩,也不是那么气闷,就似笑非笑问:“难不成,霍氏你是前朝公主不成?”
霍七茜摇头:“非也,小妇干爹乃是前朝内宫掌印,他姓廖,陛下一查便知。”
武帝瞬间便想起一人,便低声道:“廖织?”
这个叫廖织的太监,曾经是幽帝最信重的近人,后来为培养下一代君主,幽帝便把他派到六皇子身边。
廖织此人极厉害,除了他那一身鬼神莫测的功夫之外,此人的行事作风在前朝也是留下不少痕迹,甚至可以写入史书说上一说的。
总而言之,若是此人将财产留给义女,也说得过去,幽帝若是想将国库转移,廖织确是首选托付之人。
就怪不得大军入京却国库空空,原来,人家都给义女做嫁妆了。
霍七茜耳力好,听到便想,哦,那老太监叫廖织啊,明年给他补个灵位。
抬头看看望不到边际的车子,武帝脸上似喜似悲,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早起了,一出去沐浴了王霸之气?
要克制呀,然而谁来告诉他怎么克制?
这这这,这是钱那。
如此,他便看着霍七茜道:“既~如此,你今日来,却是做什么的?”
看这几个妇人依旧跪着,人家带了这么多钱,武帝便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就咳嗽一声道:“恩……霍氏,你先起来说话。”
霍七茜却未起,依旧跪着道:“回陛下,小妇远行昨日方归,归家才知我那冤孽犯下国法,真真罪无可赦,万死难辞其咎!然,家中祖母年迈,老父需要奉养,伶仃幼子何其无辜,未成人便成祸国罪人之后,他一人死便死了,可他的兄弟亲人又凭什么与他同罪焚身!”
霍七茜再叩首朗声道:“小妇愚钝不知如何是好,今日来御前献金,也是想遵循国法律令,他有滔天罪,妇有嫁妆金,今特来缴金罚,愿赎其罪过,还望吾皇开恩,赦免其罪!”
武帝看着横财想,便是谭守义给我这么多钱,朕也~也赦他,天下人连朕在内,就没有一个人值这般多钱的。
然这妇人却断然舍财。
他是真心佩服了。
也不止他,这周围文武百官,这附近围观百姓,竟有一多半暗自想,你个傻子,你有这么多钱,你买个祸头子回家你是疯了。
你有这么多钱,便是守寡了,天下男子尽俯首啊,哼,甭说天下男子,便是皇帝,你怼他般多钱财,皇后也不是不能做的。
怎么就这般傻呢?
武帝心情极好,为了维护面子,却依旧板着脸,嘴角却忍笑道:“霍氏,你可知陈大胜身犯何罪?”
此言一出天下百姓心中一声……呸!
霍七茜抬头,想起父亲说的后果,便认真道:“回陛下,区区钱财自然不重,他既闯动摇国本之祸……”
武帝咳嗽一声,有些尴尬想阻止这憨妇胡说八道,就听晴天霹雳一句话,这憨妇说:“……小妇还有谭家叛军贼首六十七献给陛下,盼能赎其罪过!望陛下开恩!”
“嘎~!”
扑通一声又有人栽倒,武帝来不及回头看,就傻了一样看着霍七茜喃喃道:“你说,你,你有什么?”
霍七茜抬手端正施礼道:“小妇有贼首六十七,也可做金罚之金。”
啊,这是什么神仙小妇,朕给你修个庙,再塑个金身吧。
然而这虚伪的皇帝,就忍笑语气古怪说:“那,头呢?”
霍七茜回头喊了一声:“安儿,将那些贼首呈过来。”
没多久众人便见失踪了的小郡王,还有西城伯赶着一辆大牛车慢吞吞的来到御前。
佘万霖下车与谢析木一起拜见武帝,武帝看着那巨大的杂木箱子,语气便慎重道:“不必多礼,那……谭守义可在其中?”
佘万霖心里翻白眼,可嘴上却真诚道:“回陛下,正是谭守义等贼首六十七颗。”
武帝大步流星过去,伸手要打开箱子,佘万霖赶紧蹦起阻止:“陛下,这些东西虽腌在草灰里,就臭的很……”
谢析木连连点头:“对呀,您找个地方让别人验明身份吧,这地方是大梁宫口,不吉利。”
这位说话向来没啥尊卑。
武帝也顾不得计较,就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来人,孙绶衣,孙卿!”
孙绶衣满面喜色蹦出来道:“在在在,老臣在。”
他说完,对这娘几个竖起大拇指。
没法不佩服,无论是这霍氏胸襟,还是这骇世惊俗的手段。
六十七这数字一出,满朝文武便不会怀疑了,一切线索都对上了。
武帝甩袖子:“你也老大不小,这般端不住,赶紧,赶紧下去验来……”
你到端的住,你都结巴了。
如此,孙绶衣领命带着一干人等拉车下去验头去了。
其实也就没多久,众人便听一声嚎啕,孙绶衣就跌跌撞撞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贴条的木匣子。
他来到近前打开,臭的武帝一个倒仰,他也不舍的走,就死死盯着孙绶衣问:“孙卿?”
孙绶衣指着已经干巴的人头哭到:“没错儿陛下,正是谭贼,老臣与他同殿为臣,看不错的,就是这贼!天佑大梁呀,陛下……天佑大梁!”
武帝激动,低头看了一眼盒子,转身郑重走到霍七茜面前,弯腰亲手扶起她道:“你……”
一国皇帝此刻就觉着说什么都是废话,想到此,他双手放在身前微微施礼道:“霍娘子,朕便替这天下万民谢你了。”
皇帝此言一出,文武百官无声躬身,满街百姓深躬感恩。
霍七茜的脸色顿时飞红,本舍了钱财满是伤痕那颗心便一下子痊愈。
她想,这一世,值了!
回头看看自己的妯娌们,她便笑着回身还礼道:“唯愿大梁山河锦绣,国泰民安!”
那些贼首,那些钱财被人拉走,陈大胜的罪过再不恕,那就说不过去了。
不但没有罪过了,人家全家还有大功于国。
听武帝让人去赦免陈大胜等人,霍七茜的脸上总算露出笑容,正要谢恩告辞,就看满朝文武,甚至武帝都是满眼闪光的打量她。
武帝依旧是激动的,就笑问:“霍娘子,你可知,你这笔买卖好像是亏了的。”
霍七茜却认真道:“陛下,小妇不亏,陈大胜他们~值这个价。”
为他前世肉身殉国,为他这一世白首相陪,我求的是闵家团圆。
这下子,众人是真心佩服了。
武帝笑的疏朗,就叹道:“这十万大军中取人首级,霍娘子是如何做到的?”
霍七茜闻言便笑了:“陛下忘了,大梁初年您还赐小妇一座庙,小妇不才,在江湖也有个诨号,叫做~榆树娘~呵……”
昌顺十一年九月十五,大梁一万亲卫军带着足够的粮草发兵金滇收尾。
发兵之前,武帝亲自主持仪式,斩谭唯心等一干人犯于军前祭旗,从此赫赫谭家军便消失在历史的尘埃当中。
此次武帝并未调动三军,只用了燕京亲卫二十八所,他反正是不想再养大个什么什么军了。
更有这平叛的功劳,他也不想给谁家了。
所以发了横财,这位也是个老抠唆。
大军开拔五日后,也就是九月二十这日,燕京十里长亭来了半个朝堂官员亲送陈大胜全家归乡。
倒不是被流放了,只是陈大胜出来之后,先是知道自己是个全天下最值钱的物件了,继而闻听大仇得报,还不是自己亲自动手的?
他的心就又是失落又是空荡。
虽陛下不计较了,可他也不想当官了,就谁说都不成。
反正老子不干了,妈的媳妇嫁妆也没了,收了老子家这般多钱,我还每天上殿给你磕头去?
天下没这个道理。
不止他,众位老刀心里也是如此的,都不再想跟朝堂有什么关系。
多年来这些人全凭一口气支撑人生,而今却也不知道如何继续过自己的下半生。
都想找个僻静地方,认真思索一下该当如何活。
赶巧今年朝堂坚持的河道工程收尾,三江水都回归正途,曾经万亩良田显现,陈大胜他家祖坟好歹是露了出来。
第3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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