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姐,他是我的父皇,日后也是你的父皇。”聂郅郑重道:“不事舅姑是逆德重罪,能出妻的。”
迟筠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他说得冠冕堂皇,她却不信他是真心敬爱元熙帝的。上一世他给元熙帝的谥号可是荒帝。凶年无谷曰荒,外内从乱曰荒,好乐怠政曰荒,他是一点都没有客气,把元熙帝的罪过公诸于世,使他遗臭后世。由此可见他对元熙帝的怨恨。这一世他对元熙帝的怨恨,她也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不可能突然变了。
所以,他突然为元熙帝说好话,是因为……隔墙有耳?他们的周围有元熙帝或者其他人派来的奸.细?
迟筠儿立刻警惕起来,忏悔道:“阿弟,我一时冲动,言语不谨,对不住。皇上英明神武,行事自有章程,我不该随意议论。”
聂郅见她低头认错了,心里满意。他的未来皇妃还是极明白事理的。
“你记着不要再犯。”
迟筠儿温顺地点头。
意识到隔墙有耳,迟筠儿的话少了很多。聂郅以为她终于知道厉害,变得谨言慎行,又舍不得她矫枉过正,反而说得多些。迟筠儿有些疑惑,不是隔墙有耳吗?还是聂郅想示人以直?
但不管怎样,迟筠儿都只是听着,不怎么发表意见,塑造一个安于后宅,不干政的形象。
两人冰释前嫌。
很快到了大婚当日。
因为聂郅还没有封王,婚礼的规格按郡王的品级办,不算十分盛大。但这是他和迟筠儿盼了好几年的喜事,聂郅尽力把婚礼办得尽善尽美。有他紧盯着,殿中省也不敢怠慢,故而婚礼办得相当好看。
迟筠儿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新婚夜两人浓情蜜意,温柔缠绵,爱得恨不得融为一体。迟筠儿历经两世终于体会到婚姻的幸福快乐,看聂郅的目光充满深深的感情。
不过因为第二日要入宫请安谢恩,两人没闹得太狠,起了便大妆打扮,相携入宫,前往栖凤宫拜见帝后。栖凤宫是迟萱儿晋为皇贵妃后搬迁的住所,就在元熙帝的乾承宫右侧。皇后的居所坤宁宫在乾承宫的左侧,自孟皇后去后一直空着,还落了锁。如今的后宫以宝皇贵妃迟萱儿最尊,连皇子大婚都得到栖凤宫敬茶。
迟筠儿想到要向迟萱儿下跪,好心情荡然无存。但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她只能安慰自己,迟萱儿的得意只是一时的,她侍候的元熙帝又老又肥又丑,肯定会比她早死许多年,等聂郅登基为帝,她还不是由她搓圆捏扁?
反复想着这一层,迟筠儿唇边总算掀起一抹笑。
但她跟着聂郅进了栖凤宫,看到元熙帝和迟萱儿,笑便僵住了。
元熙帝和迟萱儿坐在上首,没有分开坐,而是挨在一起,帝妃平起平坐。元熙帝跟迟筠儿记忆中的那个大腹便便,酒色过度,两眼拉耸的老男人完全不同,他脸孔俊朗,高大英武,轮廓与聂郅有几分神似,但要成熟威严得多,却不显老,看起来好像只比聂郅大几岁,浑身充满久居上位者的霸气,非常有魅力。迟萱儿依偎在他身侧,穿着银红色的大礼服,雍容华贵,明艳动人。两人坐在一起,男的刚硬强壮,女的娇艳绝美,竟十分相配,仿若璧人。
迟萱儿得势后数次为难迟筠儿。迟筠儿无法反击,只能躲在承庆侯府避其锋芒,一直没有入宫见过她和元熙帝。没想到再见时,他们会是这样的。迟萱儿在后宫再呼风唤雨,迟筠儿心里都有着优越感,因为元熙帝不过是一个空有权位,昏庸无能的老男人,远不如聂郅多矣。然而眼前这个元熙帝,好得超乎她的想象,聂郅与他相比显得年轻稚嫩,完全被他的气势压制。聂郅对他的态度也十分恭敬,眼里带着仰望与崇拜。迟筠儿只觉得脸被无形的巴掌打肿了,火辣辣的痛,心态有些崩溃。迟萱儿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
不经意间她对上迟萱儿的视线。迟萱儿看她的目光居高临下,眼角眉梢全是漫不经心,仿佛她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迟筠儿浑身发冷,一瞬间仿佛回到上一世,贵为皇后的迟萱儿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仿佛她的存在是多余的,毫无价值。
聂郅见她跟丢了魂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行礼。迟筠儿勉强回神,扯扯唇角,跟着聂郅一起跪下,敬茶。此时此刻,她不能犯一点错。
聂郅敬的茶,聂荣和迟萱儿都喝了,没有为难。迟筠儿敬的茶,聂荣很平常喝了,迟萱儿也没有为难她,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笑出声。不用任何解释,迟筠儿已经知道她在嘲笑她,嘲笑她不得不跪在她脚下,以小辈自居,必须拿她当长辈尊着敬着。迟筠儿垂下头,眼里闪过一抹狰狞,捏着杯垫的手用力收紧。
聂郅担忧的目光隐晦地看着妻子,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只要对上迟萱儿,气性就这么大。
聂荣对眼前的暗涌视而不见,慢悠悠道:“大婚了,是大人了,要用心当差,戒骄戒躁。”
聂郅立刻道:“谨遵父皇教诲。”
迟萱儿道:“好好侍候四殿下,为皇家开枝散叶。”
迟筠儿立刻想到府里的那四个妾室,顿时恨得要命,咬牙道:“谢贵母妃教诲。”
聂郅大婚有三天假,他和迟筠儿新婚燕尔,感情正是最浓郁的时候,就没有为凸显勤勉提早销假,而是准备好好陪迟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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