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潼恩当时说的是：“你可以问问孩子的意见。”
    在江潼恩看来，江焕轩虽然年龄还小，但是他早熟懂事，这些事情应该尊重他的意见，而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焕轩只犹豫了一会儿，盯着自己怀里的机器人看了看，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怎么样？”江潼恩笑着朝孩子招了招手。
    江焕轩凑近江潼恩，踮起脚尖跟她说悄悄话，“这个爸爸可以，他很会赚钱。”
    跟在顾衍之的身边，江焕轩偶尔会听到几句顾衍之处理公务时经手的数额。
    江潼恩无奈，说：“我是问你，喜欢他吗？”
    女人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孩子的心口。
    江焕轩又不说话了，好像在思考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眉头紧紧皱起，像极了他爸爸的样子。
    今天几乎一整天，他都和顾衍之待在一起。
    顾衍之在处理公务，而他则坐在一边看平板学习网课。原先助理叔叔还会过来问他需要什么，在他和助理叔叔说话的时候，他的余光看到原先沉浸在公务里的顾衍之抬头朝他这里看了一眼。
    这个爸爸是关心他的。
    相比以前的“江潼恩”，这个爸爸对他更加上心。他会怕自己饿着，让人给他送了小点心。在他切换下一门网课的时候，用冷冷的语气问他在学什么网课，然后隔着耳机听到他压低声音跟助理叔叔说要找专门的老师来给他授课。
    江焕轩并不是嫌贫爱富，他更加敏感，在乎的是别人对他的重视。
    如果原来的江潼恩会在乎他有没有吃饱穿暖，会在乎他能否学会这些网课，能否跟上老师的进度，或许江焕轩的性格也不会这样缺爱。
    他知道处理公务对于顾衍之是非常重要的，而能让他放下重要的公务来处理自己的事情，也就说明在顾衍之的心里，或许他比起公务更加重要。
    这样被重视的感觉，他从改变之后的江潼恩身上体验过，而顾衍之，是第二个。
    “如果你觉得和他相处起来不舒服，我会尽我所能，带你离开他。”江潼恩认真地看着江焕轩。
    尽管这样会冒很大的风险。
    江潼恩最怕的是自己保不住江焕轩，让他像她刚刚穿越来这个世界一样，因为被穿书者所害，差点死在山上。
    而原本的剧情里，也是如此。
    如果让江焕轩在顾衍之的身边，他的安全就有所保障了。
    江焕轩摇摇头，说：“没有不舒服。相反，他对我很好。”
    江潼恩原先还怕他会排斥顾衍之，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应该相处得还不错。
    “比以前的你对我好。”江焕轩的下一句话让江潼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人，而安十三和助理则站在门口，助理为了跟小少爷搞好关系，想着要从他身边的人入手，还跟安十三闲聊起来，虽然基本都是他在说，安十三时不时回一两个字敷衍一下。
    母子两的谈话仅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江潼恩知道孩子的感觉敏锐，却不知道他如此敏锐。
    又或者，这只是一句童言？
    “童言无忌”这句话放在谁家的孩子身上都没关系，放在江焕轩身上就略显违和了。
    江潼恩没有小看过任何一个人，包括孩子，而且她也从来没有掩饰过，原主和她的性格这样不同，与原主朝夕相处的孩子又这样敏锐，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原本她想着，江焕轩可能还要长大一点才会想明白，到时候她再和他坦诚聊聊。
    “我问过我的老师，他说，这是多重人格的表现。”江焕轩做过功课，很自然地帮江潼恩给出了解释。
    江潼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伸出手，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告诉他：“你的妈妈是爱你的，不然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不管原主曾经如何对待他，她的怨念里有他的存在，就说明她把孩子放在了心上。
    简单的一句话，让江焕轩红了眼睛。
    是原来的“江潼恩”生下他，现在的江潼恩救回了他。
    未等孩子收拾好情绪，便听到门口传来助理的手机铃声，然后他惊诧地叫出声：“什么？顾老爷子要见孩子？”
    顾氏真正发家是从顾老爷子这一代开始，能够将顾氏集团做到现在这个成就，稍微咳嗽一声见报就能让股市和行业震动，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而在传闻中，顾老爷子最讨厌私生子，更讨厌来历不明，毫无身份背景的女人。
    a市，顾家大宅。
    刚下飞机就得知江潼恩和顾衍之已经见面，而且顾衍之打算认回孩子的顾宇铮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他这个弟弟真是傻得可以，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值得吗？
    要是让老爷子知道这件事，看老爷子不打断他的腿！顾宇铮高兴极了，哼着小曲，开着豪车驶入顾宅。
    顾宇铮停好车子，一抬头就看见老管家黑着脸，站在他的车子前头。
    “李叔，哈哈哈，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顾宇铮知道自己得不到江潼恩，他也不想顾衍之得到，于是火速赶回来告诉老爷子这个消息，借老爷子的手除掉这个女人。
    李叔幽幽地看着他，说：“大少，顾老爷让您去他的书房一趟。”
    顾宇铮过于高兴而忘记分析李叔的语气，风风火火地来到书房前，整了整衣冠，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揉了揉脸蛋，敲了三声门。
    他可没有忘记曾经没有敲门进书房被罚跪了六个小时地板的糗事。
    里头的佣人打开门，头埋得极低。
    顾宇铮心里咯噔一声，刚走进书房，就听到拐杖撞击地面，发出沉重的声音。
    “跪下！”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冲击他的耳膜。
    噗通！顾宇铮几乎是条件反射，立刻双膝跪地。
    顾宇铮：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23章
    私人飞机上，诡异的安静。
    顾老爷子想见江焕轩，让顾衍之带着孩子和孩子的妈妈一起回a市。因为时间紧，也来不及订机票，顾衍之就向他的合作伙伴借了一台原定今日起飞的私人飞机。
    助理和安十三带着孩子坐在飞机的一头，中间间隔了两个身着制服的强壮保镖，然后才是背对着保镖而坐的两位“家长”。
    江潼恩和顾衍之同向而坐，两人中间隔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过道。
    两人的动作都很一致。小桌板打开，桌板上摆着一部笔记本电脑，他们的表情同样平静，只不过江潼恩主要是使用键盘打字，而顾衍之则是使用鼠标点击。
    过来询问过总裁是否需要什么服务的机组人员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脸冷漠地在敲打键盘的江潼恩，他惊奇地发现这两人好像有夫妻相似的，在工作的时候竟然如此相像。
    “一杯咖啡，谢谢。”江潼恩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抬起头，微笑地朝着机组人员道。
    机组人员的少男心被这个简单的微笑拨动，耳廓微红，“好的，女士。”
    顾衍之原先移动鼠标的手停了下来，食指抬起了半天都没点下去。
    他好像走神了。
    但他旁边的这个女人却在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又投入了她的工作。
    她敲打键盘的速度不算快，但是很流畅，能够猜想到她在输入文字的时候，已经对即将写下的文字有了大致的框架和想法。
    顾衍之知道她在为lin工作室做翻译，在走神的这一会儿，他想的是，lin工作室就不能多请一个翻译吗？为什么要让她连坐飞机都要做翻译工作？
    但顾衍之想错了，江潼恩并不是在做翻译工作，而是在写一份报告。
    在以前的世界，江潼恩更多时候都是在做决策，就和顾衍之一样，动动鼠标，偶尔输入一下文字，点击同意或者不同意，查看一下邮箱或者社交软件，切换不同语言，回复一份简短的邮件等等。
    而现在，没有团队的江潼恩只能自己亲自去收集数据，联系业内人士，与他们交涉，得到一份有效的数据，写出可行性报告。
    这些事情光靠江潼恩一个人，工作量太大了，在江潼恩和林源松提出了那个计划之后，林源松便主动提出是否需要给她提供帮助，然后特地问林氏集团借了几个人来帮助她。
    但一个高效的团队是需要磨合的，在初期都不熟悉对方的情况下，江潼恩只能亲自去把关每个细节，确认无误后写出报告。
    原先被调过来的几个林氏集团的员工心里多少还有点怨言，但是在和江潼恩工作了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他们就发现自己想岔了。
    他们跟的这位神秘的“组长”不是一心只关心艺术的大少爷，而是大少爷请来的外援，并且是一位能力非常强的外援。
    这几位员工甚至怀疑这位“组长”说不定是被大少爷从外企高薪挖过来的ceo。因为她的做事风格雷厉风行，像极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而且她不是那种只会分配任务的上司，她所点出的每一个地方都是致命点，而她写出的简报也一语中的。更别说在他们需要与外国人拿到相关数据的时候，她直接切换语言跟外国人交流，语言表达地道，仿佛真在那个地方呆了很久。
    江潼恩把暂时整理好的报告发送到团队的群里，这才空出手来，准备端起咖啡喝，却发现有一股力量制住了她的动作。
    顾衍之将手中那杯温热的牛奶放下，从她的手里拿过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
    “冷了。”
    江潼恩有些意外，抬眼看向顾衍之，轻声道谢。
    飞机的机顶有些矮，男人需要弯腰低头通过，坐下之后，他摁了呼叫服务键。
    他的手肘搭在真皮座椅的扶手上，将马克杯移到过道。隔着过道，江潼恩看到男人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他仅用三根手指拿着马克杯的上端，食指虚虚地搭在杯壁上，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想，他很讨厌喝冷掉的咖啡？
    机组人员很快就过来拿走了这杯咖啡。
    江潼恩才注意到顾衍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起了桌板，好像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准备休息了。
    从耳机里传来了新信息提示音，江潼恩转过头回复信息。
    想了想，江潼恩将电脑的音量变成静音，把降噪耳机连上手机的蓝牙。
    顾衍之正在看向窗外，听到隔壁女人的键盘声一静，眉头展开。
    她结束工作了？
    手臂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顾衍之转过头，看见女人斜靠在真皮座椅上，朝着他伸出掌心。
    她的掌心里躺着两枚降噪耳机。
    顾衍之抬眼看她。
    江潼恩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可以戴上耳机，抱歉道：“我还有一点收尾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你介意键盘的声音吗？如果介意的话，可以暂时使用一下它。”
    鬼使神差般，顾衍之接过了这对小巧的耳机。
    他戴上耳机，听到温柔的钢琴曲声潺潺流出，让人仿佛乘坐着一艘小船，随着音符的起起伏伏飘荡在海上。
    他好像看到清凉的月光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清，因为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