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你说你昨晚去的林家?哪个林家?”
荣呈因还是不说话。
他转而自顾自呢喃道:“可荆钰锦分明派人来说,昨晚是她同你在一块儿……”
什么?
荣呈因心里警觉起来,问道,“荆钰锦说我同她在一块儿?她何时派人来说的?”
“自然是昨晚就同我打过招呼了,不然我能放心你一个姑娘家彻夜不归留宿在外头?”
荆钰锦?
荣呈因拼命眨了眨眼,怎么也想不明白,荆钰锦为何会替她说这些?是谁安排的?陶珏还是林峦?
她实在想不明白,正巧此时荣呈玉又问道:“不是说去荆家了?怎么又跑去林家?哪个林家?”
哪个林家?林峦那样与陶珏不相上下的恶名,自然不能说。
于是傻子的作用,这时候就发挥出来了。
荣呈因胡乱摇着头,说:“不知道是哪个林家,是荆钰锦带我去的,说是有个姓林的朋友,在京郊新修缮了一所宅子,请我们去热闹热闹。”
“原来是这样。”荣呈玉点点头,这才拉着她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今日是皇后的赏花宴,前几天送来的帖子,我给忘了,今早方才想起来,你可要去?不去我便赶紧叫人推了,想必皇后也是能理解的。”
荣呈因纳闷:“皇后的赏花宴?”
“是。”
“皇后好端端的,办个赏花宴做甚?这才刚初春,人家花骨朵儿都没还开呢,能赏几个花?”荣呈因略有些嫌弃。
荣呈玉就见不得她这副较真模样,“你只管说去还是不去。”
本以为她话里说的这么嫌弃了,那肯定是不会去的,谁知荣呈因却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去!”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赏花宴那样的场合,数十上百个官眷女子呆在一块儿,群芳争艳,勾心斗角,听了就叫人想捏一把汗。
荣呈玉默默地看着这个不知真傻还是假傻的妹妹,心里满是担忧。
*
荣呈因放下半撩的帘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小姐?”红雨陪在她身边,不知她是看到了什么,分明刚才还是正常的神色。
“你去。”荣呈因转向她道,“你去看看在咱们斜后方的那辆马车,那个车夫……”
红雨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在看到那人的一刹那,她惊呼出了声。
荣呈因赶紧替她拉下帘子,握着她的手不确定道:“你看到了什么?”
“小姐,是那个,那天晚上那个,姓崔的?”红雨断断续续,总算将话说明白。
“果然是他,我没有看错,是他。”
荣呈因内心有些慌乱。
自从昨日沈时璟将那些过往都告诉她之后,一切事情仿佛都有了苗头,崔启,崔岳,崔姨娘,还有她父亲……
可这些都还只是猜测罢了,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她不能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去指认任何人。
何况,那个人,她暂时得罪不起。
“待会儿盯紧了他,看他是谁家的车夫。”荣呈因嘱咐红雨。
“是。”
马车又行过一段路,宽阔的道路逐渐变得狭窄起来,两边的红墙沉重醒目,荣呈因下了马车,看了一眼便觉得烦闷。
红雨便陪着她,往前头人扎堆的地方去。
“看看后头那辆马车上是谁下来了。”她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趁着人群混乱,红雨的眼神不时地往后头瞟去,却意外地没看到方才那个车夫和马车。
“什么?”荣呈因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可他分明跟在咱们后头进了宫。”
红雨猜测道:“也可能不是来赏花宴的,是去了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
如今还只是年初,四郡王爷也都还在京中述职,还有一些邻邦友国,时不时就会有人进宫献礼贺新,保不齐,真的是去了别的地方。
可那又如何?
崔启如今是个逃犯,虽罪名不大,可这明晃晃地往宫里扎,不是来送命的吗?
更何况,崔家和陶勉的过往,崔启理应再清楚不过,而边塞那些年发生了何事,也只有他最清楚。
若事实果真如她和沈时璟所推测的那般,那崔启进宫,简直就是个不可控制的火.药,谁都不知道何时便会爆燃。
“呈因!”
人群中突兀地传来一声对她的呼唤。
荣呈因抬头,见是已为人妇的云照,高兴地笑了笑,带着红雨往她那儿去。
“近来身子可好些了?”云照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她。
她点了几下头,拉了云照到一旁,羞愧道:“我听说,那日你吃了我命人送的糕点,都腹泻了?”
知道又是下人们嚼舌根子,云照本就不想她担心,此时自然要安慰她,“无事,我只吃了一小口,不妨事。”
荣呈因自责道:“那都怪我……”
“不怪你,你也是从他人那里买来的。”
“阿照——”
荣呈因依赖地趴在她的肩头,眼中满是小女人的撒娇和信任。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云照的胳膊,忽然想起来,问道:“你那个县主妯娌,今日应当也进宫了吧?”
“是,她与我一道来的,不过此刻,她应当还在东宫。”
“东宫?”
“是,她与东宫里的那位,关系向来不错,听说,每回进宫都要去探望呢。”
东宫里的那位,指的便是从前的太孙妃,当今太孙的生母,薄氏。
由于陶勉被废,薄氏身为他的正室夫人,当时的太孙妃,虽可免责,却总归是要活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于是,本就淡漠的她干脆选择了在东宫闭门不出,安心礼佛。
这门一闭便是七年。
平日里,除了皇后,便只剩咸平县主沈时璟还会去东宫里看看这位从前的太孙妃。
“你找她是要做什么?”云照问她,“我怎么不知,你们俩平日里还有交集了?”
荣呈因自然是存了私心的。沈时璟是昭月长公主的亲女儿,大晏最尊贵的县主,时常于宫中往来,若是找机会请她在宫中帮忙找个人,那定是行得通的。
可惜这暂时不能叫阿照知道,她只能故意神神秘秘同云照说:“你回门那日,我本是要来看你的,结果你不在,便上了她院里做客,她院里的糕点,做的比永芳斋的还要好吃几分。”
云照掩了口鼻笑出了声,忽然又拍拍她的肩膀道:“喏,说曹操曹操就到,人已经过来了。”
荣呈因回首,沈时璟果然在丫鬟的陪伴下遥遥往这来。
“县主。”荣呈因和云照行礼。
沈时璟满脸堆笑,不拘礼节,赶紧让她们起了身。
几人还未来得及多寒暄几句,便被皇后派来的宫人打断了说话。
原是皇后那边已准备好了。
“走吧。”
众夫人小姐纷纷相携离去,荣呈因本是跟着沈时璟还有云照走的,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撞见荆钰锦了。
她想起荣呈玉早上的话,心里也是存了一肚子的疑惑想要问她。
于是她干脆跟荆钰锦落在了后头,故意与她并排而行。
“昨晚之事,还是多谢你了。”她腼腆道。
荆钰锦淡笑道:“我也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除了陶珏,还能受谁之托?
荣呈因好奇问她:“阿钰同他很熟?”
“也不是很熟。”荆钰锦狡黠地眨眨眼,“只是,若是你成功嫁去了东郡,我这不也算是帮了一把自己?”
荣呈因大抵知道,她这是不想自己承她的情,才故意这么说的。
就算她荣呈因不嫁,皇上皇后看在荆家和许家的份上,也不会让荆钰锦嫁过去。
“行了,若是到时候真成了,请我多喝几杯酒便是了。”荆钰锦又道。
荣呈因急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荆钰锦娇俏得很,一张笑颜可爱动人,“陶珏其实早就说了,是林峦绑了你去,不想叫你家二哥哥担心,这才托了我去做说客。”
“陶珏这人,名声什么是最不在乎的,先前云家的席面上闹成那样,我还以为你们是冤家,没成想,过不久又开始维护起你来了,疯疯癫癫,果真是没说错他。”
……
荆钰锦边走边说着,从陶珏到林峦,再到京中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管荣呈因这个小傻子还听不听得懂,只顾着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外倾诉。
直到她们跟在众女眷身后,到了皇后定好的御花园前,忽然前头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大监,嘴里直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祈华殿,祈华殿里进了贼人!皇后娘娘被人给挟持了!”
第三十二章
皇后被人给挟持了,御花园前在场的女眷登时哗然。
哄闹声甚嚣尘上,所有人都上前围着跑出来报信的大监,唯独荣呈因穿过人群,一把拉住了沈时璟的手。
“我来的时候,看到崔启了!”她着急道。
“什么?”
本就已经十分惊恐的沈时璟面上又加了几重错愕。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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