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怜了被留在宫中毫不知情的四公主。夫家谋逆的罪名一扣,不仅多年的亲事化为乌有,或是还得经历丧子之痛。
这还是在她什么都不知情的境况下,若她被指认是镇北侯一家子的帮凶……也许性命就此难保了。
晚膳时,盼夏给卫明枝布菜,问道:“八公主得知江家消息后,一时承受不住晕过去了,主子可要去瞧瞧?”
她这八姊对江元征倒真称得上是一往情深。
卫明枝撑着下巴思索片刻,觉着卫明琅也不想见她的,于是道:“不去了,你挑点东西代我给她送过去,别落了礼数叫人指摘便是。”
盼夏应声欲走,她又把人叫住:“慢着,你可知道我四姊那边的情况?”
“四公主?”盼夏想了想,答,“好像早前便被圣上命人来带走了。”
“那没事了。”
盼夏闻声告退出殿。
南卫朝局经历了这样一番大清洗,圣上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一连半月连后宫都没进过。他倒也没有忘记身在苦痛中的卫明琅,着人送了好些珍品去抚慰。
其后卫明枝又听闻,四公主已然自证与镇北侯谋反一案毫无牵扯,人也被圣上安置进了京郊的一所清净别院。
这一来二去的消息着实听得叫人唏嘘,还不等她更唏嘘,老容国公却在这个冬末发病了。
染的是风寒。
卫明枝慌慌忙忙赶到容国公府之时,郎中还没走。
平素精神矍铄的老爷子缠绵在病榻之上,两眼浑浊、面容憔悴、咳嗽不断,端的是叫人揪心不已。
便连昔日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容小世子都满脸凝郁之色,候在病榻边上一言不发。
郎中给老容国公诊完脉后,起身朝房内众人作了一礼:“老国公爷年事已高,加之身上还有多年前征战时受的旧伤,这一病自然是病来如山倒,区区不才,只能尽力一试。”
容小世子闻言焉有血色?他眉头几要拧成一个疙瘩,语气也十分不善:“你说的‘尽力’是什么意思?”
卫明枝正欲拉扯住他,她那位舅父已早她一步呵斥道:“休得不敬!”
“无妨无妨。”郎中摆摆手,“这医人救命啊,最忌说满话,风寒一症,轻时也轻,重时也重,何况老国公爷情况特殊,不才只好有此一言。”
“还望先生尽力医治,如若能把人医好,我容国公府必有重谢。”
卫明枝见她舅父给那郎中鞠了一揖。
郎中留下药方施了针走后,病榻上的老容国公神智好像还是不甚清楚。卫明枝陪侍半日,傍晚回宫后去母妃处细细讲明了情况,翌日一早复又出宫。
往返数日,老容国公的情况总算渐渐有了好转。
圣上这时好似也得出了空手,他也不知从何处听闻的消息,当即便从太医院给容国公府拨来两名太医。
春日降临、冰消雪融的时分,老容国公的风寒彻底大愈。
卫明枝心中暗叹有惊无险,再遇上容小世子时眉眼都全全舒展开去。
容小世子仿佛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闻她发问,卖弄了两下关子便憋不住道:“我祖父准许我行商了,他说他以后再也不干涉我了!”
“真的?这是好事呀。”
“是啊,祖父说走了一道鬼门关,他也看清了许多事情,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不就是讲求一个顺心么?敢想敢为,旁人又怎好因己所欲而妄加阻拦?左右不过一介殊荣脸面,没了便没了吧。我叫他放心,今日不从文武没了的脸面,日后我行商给他挣回来,他还骂我心比天高!”
卫明枝不由得噗嗤一笑,抬头望了眼从抽嫩芽的柳梢处穿泄而下的朝阳,轻声叹:“好日子总算到来啦。”
但她很快醒悟过来这只是容小世子的好日子。
似乎被先前假意令卫明琅定亲一事破开了思想的闸口,忙完一个冬天手头要事的圣上,重新把眼光投向了膝下两个已过及笄之龄的公主——
卫明枝被相看了。
流水的贵家公子,铁打的九公主。
甚至于卫明琅都松口暗定下去年的文状元陆漳,九公主还是高悬一阁。
后宫妃嫔对于此事自然是乐得看热闹,这风口,容妃却没有逼迫过卫明枝早日定下,只在卫明枝前来请安时,深深地看着她道:“仔细挑个中意的。紧着点品性家风,沾花惹草、目无尊长、脾气粗暴者不要,家中长辈妻妾成群、冷落发妻者也不要。家世倒不必太看重。”
卫明枝敷衍应下。心道她中意的此时又不在身边。
出了月子的姝嫔逮着机会也来向她打听:“那么多品貌兼优的世家子,九殿下当真没一个看中的?”
姝嫔几时变得这么闲?
卫明枝上下打量她几眼,觉得她可能是坐月子闷出病来了,也就好心地给她解惑:“没有,一个都看不中。”
姝嫔点点头,满意地走了。
元化十一年的春日,九公主的眼睛疼
——赏男人赏的。
春去夏来,宫人们厚重的衣裳换成了轻薄的裙服,是日微风吹拂,卫明枝正躺在寝殿的榻上吃冰碗,乍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饺子跑得满头大汗,跨入殿中也来不及喘气,便心急如焚道:“不好了,不好了!”
卫明枝捧着冰碗满目悠闲:“怎么?我父皇又从哪儿寻了公子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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