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也笑了：“万一呢。”
    冯瑶下意识地避开林蕊的视线。
    其实刘导那边已经表明，他是给资方的面子才来请的林蕊；如果林蕊现在真的不认识资方的话，那这资方肯定是要图点什么的。
    冯瑶确实没在意资方到底有什么心思，因为毕竟在圈里这么多年，她有手段可以教林蕊在某些场合下周旋，甚至全身而退。根本就不会让林蕊吃多大的亏。
    但不吃多大的亏，那也还是多少会吃点小亏的不是？
    她冯瑶不在乎的亏，不代表林蕊就也不在乎。
    冯瑶时隔几年再带新人，心态上会比较激进，新人只有在短时间内砸出大水花来，才不算折了她金牌经纪人的招牌。
    所以她在刚接到刘铭导演电话的时候，就直接替林蕊做了决定：当然要接！而且她也是这么答复刘铭的。
    现在林蕊拒绝了，叫她在刘铭面前怎么下的来台？
    难道要告诉刘铭，她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都没搞定吗？
    冯瑶狠了狠心，不去看林蕊，说出的话很坚决：“不行，不能你说不接就不接，公司已经在你身上有投入了，你的事情不是你自己就能说了算的。”
    林蕊也没妥协，她换了个说法，心平气和地和冯瑶谈判：“瑶姐，我知道你都是为我的发展好。你让我接也没问题，但至少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处境吧？我都还不知道刘铭导演对我是什么态度呢。”
    “是刘导也觉得我不错，适合去演《假面人》？还是刘导只是迫于资方的压力，心不甘情不愿地来给我发了邀请？咱先不说资方，我连导演的面都没见过，连导演对角色的预期都不清楚，我签什么合同啊。”
    林蕊句句在理，冯瑶也无法反驳。
    虽然冯瑶对刘铭的实力很有把握，也相信即便是对林蕊不满意，刘铭都会想办法让林蕊的角色出彩，因为刘铭是出了名的专业强迫症。
    但是林蕊不知道这些。
    冯瑶就拿着版电子合同和剧本，凭着一个“刘铭贺岁档”的噱头，就来逼着自己艺人签字的话，确实不妥。
    毕竟也是有素养的经纪人，冯瑶想了想，就尊重了林蕊的意愿。
    “这样吧，”冯瑶关上ipad，重新抬起头和林蕊对视，“我再找下刘铭，看看是让你试场戏，还是让你俩直接当面坐下来聊聊。”
    林蕊很感激冯瑶的通情达理，她坐直身体，发自内心地道谢：“谢谢瑶姐包容！”
    “这才哪到哪啊，”冯瑶摆摆手，“以后有的是我包容你的时候呢。”
    “……”林蕊顺着冯瑶的话想了想，嗯，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很微妙，估计以后类似的磕磕碰碰还会再遇到的。
    冯瑶见林蕊也没真生自己的气，就站了起来：“行了，你要是困的话就再睡会儿吧，我走了。”
    “辛苦瑶姐啦，这么早就为了我来回跑。”林蕊起身去送。
    一旁的韩贞也跟着林蕊站了起来。
    冯瑶走后，韩贞磨磨蹭蹭地站在门口半天，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还没说的样子。
    林蕊笑笑：“小贞，你快把我绕晕啦，你想说什么呀？”
    “蕊蕊，你说，冯瑶姐知道咱老板就住咱隔壁吗？”韩贞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林蕊：“可能知道吧。”
    韩贞松了口气：“那就好。”
    “怎么了？”林蕊奇怪，小贞好像从昨天开始，就格外在意沈沐白的行踪。
    “没什么。”韩贞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沈帅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专门为了一个小艺人，就搬到酒店来没日没夜地住着。估计是真有什么工作上的需要吧。
    “……”林蕊没再问。
    小贞属于那种心思很细，比较容易敏感多想的人，所以林蕊也不会在小贞想太多的时候跟着她纠结。
    *
    刘铭导演《假面人》试戏的通知，是隔了两天发过来的。
    冯瑶直接把刘铭发她的邮件转了一份给林蕊，林蕊留意了下刘导原邮件的收件人，算上冯瑶大概是有六七个，估计刘导那边是要多试几个人，或多试几个角色。
    这是好事，至少说明刘铭导演不像她想得那么唯资本论。
    林蕊其实已经做好了拒演的准备，她这次应邀去试戏，主要是为了找机会弄明白资方是怎么回事，也是为了能给刘导留个好印象，方便日后正经的合作。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实在太喜欢《假面人》的剧本了，她一定要到现场，去看看别人是怎么诠释角色的。
    如果运气爆表能碰到编剧的话，她一定要找编剧要个签名。
    第29章
    作为刘铭时隔3年的回归巨作，《假面人》的大纲设定极其不俗，主线是讲退休老刑警带着迷途知返的贼匪，合作破案的事，亮点是俄罗斯套娃似的案中案，情中情。
    反派boss是个有5重人格的，亦正亦邪的，最让人意料不到的意识流狠人。他这5个人格之间彼此独立，又各自衍生出5条精彩的支线，有的感人，有的惊悚，有的啼笑皆非。
    这样的剧本，如果导演不掉链子，演员又能hold住，那是一定要拿奖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脑满肠肥的资方，居然找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萌新来演。虽然那女五号的人设，只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无足轻重吧，但花瓶也需要是个看上去演技自然的花瓶啊。
    林蕊经过冯瑶安排的魔鬼式的演戏训练，和《白帝孤》剧组培训营接二连三的课程，其实在演技上已经进步很多了。
    但她还从来没进剧组真正演过戏，所以她对自己目前的水平还没什么太大的概念。
    上辈子她自己尴尬的演技可没少让她吃亏，所以她对资方连她演技都没见过，就敢指名让刘导来找她演戏的事，耿耿于怀。
    她觉得资方和刘导这样，多少有点拉低《假面人》剧本的层次。
    也不知道这事如果让编剧知道的话，会作何感想。
    试戏的行程很赶，地点在襄城隔壁小镇的一个影视基地，林蕊当天晚上培训营还有课，所以就买了最早的航班，小贞也跟着她一起。
    影视城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举着应援牌的粉丝。听小贞说，好像今天有几个流量在这儿拍戏。
    剧组片场的人忙进忙出，林蕊和小贞被助理带到一个角落里，就开始吃灰。约好的副导演迟迟没有过来找她们。
    小贞低声抱怨：“《假面人》要过半年才开拍呢，真搞不懂，为啥要把试戏地点放在影视城？人多眼杂的，也不怕出乱子。”
    马上，她又自问自答地继续说道：“切，还不是为了配合某些人的行程。腕儿没见得有多大呢，谱倒是没少摆。”
    “小贞。”林蕊看了韩贞一眼，“低调，低调，谨言慎行。”
    小贞听话地静了音。
    她们又等了半个小时，才有个无精打采的男助理，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把他们领到了旁边的一个屋子里。
    屋里有个大肚子光头男在比划着交代事情，林蕊仔细观察了下，觉得这应该就是冯瑶说的《假面人》的副导演，陈声。
    陈声注意到林蕊这面的动静，转过头来，眼睛随意地在林蕊全身扫了下，打量的动作像是在看什么明码标价的猪肉一样。
    “林蕊是吧？果然，外形不错。”
    “……”
    “陈导好。”林蕊忽略掉陈声眼里的轻蔑，乖巧地打招呼。
    “嗯。”陈声在嗓子里翻出个动静，又转过去看别人，“哎，清场了清场了！门口的人，别往里走了！”
    小贞在旁边轻轻捏了下林蕊的手，用自己的方式支持林蕊。
    “冯瑶的新人，是吧？”陈声低头翻翻手上的本子，全程没再看林蕊一眼。
    小贞抢在前面替林蕊回答：“对的，陈导，蕊蕊是冯瑶姐新带的人，您费心多指导。”
    陈声依然没抬眼，他微微皱了下眉：“这冯瑶……”
    “算了，那就开始吧。”
    林蕊看着空旷的房间，一时犯了难。
    她要试的这个女五号的角色，是反派boss的第五重人格在酒吧里招惹的一位舞女，外表火辣，内心纯情。
    舞女在和反派纠缠的过程中，发现了他另外一个书生人格的存在，并怂恿反派当前的渣男人格去干掉那个书生人格。
    结果他们的计划被书生人格给提前发现了，书生人格便利用boss的另一个变态人格，把毫不知情前来赴约的舞女给杀了。
    舞女算是反派boss的第四和第五人格之间的交汇点，对某个关键剧情起到了重要的推进作用。但舞女本身的戏份却不多，每次出场也基本都是偏花瓶的样子。
    林蕊要试的，是舞女第一次出场时，惊艳众人的一段独舞戏。
    剧本上关于这段独舞本身的描写很模糊，文字重点都在强调其他酒客在观舞时的表现。
    但陈声却在没有给林蕊讲任何动作要点的前提下，就让她直接上阵。
    大胆如林蕊，临时也有点怯场。
    虽然偌大的屋里除了她、小贞和陈声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人。
    林蕊踌躇了下，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讲给陈声：“陈导，这段独舞有什么要注意的点吗？剧本上描写得比较模糊，我担心自己抓错重点。”
    “能有什么重点啊，”陈声不耐烦地说子，“不就是扭一扭吗？冯瑶跟我说你从小就学跳舞，这点事儿还要人手把手地教？”
    陈声的不屑来得莫名其妙，林蕊快速回想了下她和小贞从进门到现在，有无得罪这位副导演的地方。但她仔细琢磨了两遍，也还是觉得她们并没有什么不得体的表现。
    “能不能快点啊，”陈声话里的不耐烦更加明显，“这么多人等着呢，就你特殊啊？”
    这句话才是重点，林蕊心里有了底。
    陈声想必是对她受资方照顾、走剧组后门的行为，很不满意，所以才故意找茬。
    林蕊没再理会陈声，她按照自己对舞女的理解，即兴跳了一段。
    所幸原主从小就练舞，这副身体的舞蹈功底应该还在。
    陈声却连连摇头，大失所望的样子。
    “冯瑶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什么人都敢带。”陈声低头在本上画了个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也都就走个过场，你回去等通知吧。”
    说完，陈声转头就往门外走。
    “……”小贞帮林蕊捡起跳舞时脱在地上的外套，小声嘀咕，“蕊蕊，你说这陈副导什么意思啊？这不明摆着给你难堪呢？”
    林蕊接过外套披在肩上：“算了，本来就是咱们理亏，陈声以为我是资方那边的关系户，不知者不怪，走吧。”
    第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