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用年夜饭的时候,家里的太太们只有杨氏和汪氏出席。
太夫人从不为难儿媳妇,更不会为难孙媳妇。陆氏和刘氏只在刚开始时忙碌了一会儿,便坐下来用膳了。
都是骨亲人,年夜饭是不分男女席的。长辈坐了一席,辈们坐了一席,只是这样而已。
年岁渐长,虽然辈里的女孩嫁了许多,没出嫁的沐柔和浔柔也都找了由头不来,可有润柔和沛柔回门,又有娶进门的媳妇们,倒也并不觉得人少。
倒是长辈那一席,年年人都更少。
沛柔望了一眼父亲,原本该由他妻子坐的位置,如今是他的兄弟。虽然他们一直在笑,可沛柔却总觉得,自己的父亲是很孤寂的。
或许是发觉了她方才往自己父亲的那一眼,齐延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绪,就轻轻地用自己的腿碰了碰她的。
沛柔知道这是齐延想安慰自己,只是和他笑了笑。沛声就嚷起来,“五妹妹,五妹夫,好好的吃着饭,你们在搞什么动作呢。”
沛声是和他们开玩笑,背上却挨了赵五娘一下,“大嫂准备了这么多菜,还塞不满你的嘴。”
先是埋怨沛声,其实自己也要嘲笑沛柔和齐延,“人家夫妻眉目传,用得着你在这多嘴多舌。”
同一席面的人听见了,都笑了起来,只除了清柔。
等到去长辈那边敬酒时,沛柔就轻轻地对自己的父亲道:“今是除夕,明又是万物初始,父亲千万高兴些,这样母亲才能高兴。”
她的母亲,自然是她的生母了。
前生她总是不懂事,要父亲去亲近他并不喜欢的柯氏。可今生她懂事了,懂得了父亲的悲哀,反而不知该如何安慰。
父亲只是欣慰的看了她一眼,便道:“去吧,回去好好和元放在一起。”
他已经永失所,他只盼望着他的女儿能好。
用过了晚膳,众人聚在一起守岁。松哥儿这一辈加上润柔的儿子菽哥儿才有四个孩子,此时就在松鹤堂里跑来跑去,互相追逐玩乐。
太夫人和往年一样由杨氏、汪氏和陆嬷嬷陪着打叶子牌,沛柔就和陆氏,赵五娘一起用些点心,闲话。
有陆氏在,的便不是白那些家长里短的事了,“太子嫔的事,你们听了么?”
她的是闵淳心。
三皇子造反那一已经是腊月二十了,临近年关,今上不想造杀孽,因此只是将他废为了庶人,暂时关押在刑部大牢里,年后流放出京。
却忽然出了闵淳心的事。
她被发现在自己寝宫里服毒自尽,留下了一封血书。
血书上,她所服用的毒药,是三皇子通过她母族康平侯府的人给她,想要她下在太子的药里的。
她不愿再做三皇子的傀儡,所以以死明志。
太子之前不过风寒,却许久都没能被治好。
今上的疑心从来很重,忽然出了这件事,今上不免将太子的病也联想了进去,龙颜震怒,直接将三皇子关到了死牢里,准备年后问斩。
“听嘉娘,事发前几,太子嫔一直将自己关在中没有出门,也的确没有见过除了她娘家人以外的人。也许是真有此事?”
也或许没樱闵淳心的生母已逝,闵家满府,已经没有一个人是她的亲人。她恐怕也真是恨毒了闵家的那些自私人。
上一次在东宫见到她,沛柔就觉得她似乎已经了无生趣。却也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命。
这件事一出,康平侯府,只怕也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虽然她从前也不喜欢闵淳心,齐延和她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不免还是唏嘘了许久。
“毕竟是相公的母族,”陆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
落个什么下场,也都是闵家人助纣为虐得来的苦果,他们只能自己受着。
赵五娘见气氛有些不对,便笑着道:“年节下的,别这个了。她往后看了一眼,“起来,丰之在做什么呢?”
沛柔就帮着她看了一眼,却原来沛声和齐延在一起,站在桌子两旁,桌上摆着酒壶和一排杯子,不知道又是要做什么。
赵五娘也见了,就皱了眉,“若是生了个像丰之这样的儿子,我往后可怎么过。酒量不好,却还是喝。”
“又不肯跟我分睡,害得我每心翼翼的,有一回他睡着了不老实,差点就踹到了我的肚子。”
沛柔也趁机在赵五娘面前给沛声上眼药,“别是有个这样的儿子了,就是做他的妹妹也够呛的。五嫂记不记得我们时候有一次在灞水边遇见过?”
“那一次他就是从家里逃课出来的,还是想看看松石书院的学子斗诗,我看就是他在学堂的凳子上坐不住,有东西咬他呢。”
赵五娘就冷哼了一声,“若我的儿子敢这样,皮不揭了他的。”
陆氏就埋怨沛柔,“你就别挑拨你五嫂和你五哥了,时候多护着你哥哥,现在倒来唯恐下不乱了。”
沛柔笑吟吟地道:“谁让他时候总是不听我的话。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叫他听话的人,还不许我抱怨几句了。”
赵五娘就拉了沛柔的手,“走,我去帮你出出气去。”
沛柔也就顺势笑着站起来,“待会儿再来和大嫂话。”
沛柔扶着赵五娘往沛声和齐延在的西里间去,她们才刚站起来走了几步,沛声看了她们一眼,就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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