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峰从家里跑出来,一直到村西头。等他想去麦场过夜的时候,却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一片坟场。当然,倔强的霍家峰硬着头皮要从这一片坟场穿过。
夜里穿过一片坟场,谈何容易,更何况对于一个孩子。
闭着眼跑过去?坟场本来就在一片耕地里,由于里面坑坑洼洼,又有许多杂草和秸秆,闭着眼肯定被绊倒。更何况里面如此多的“土馒头”,撞到上面更要命。
过去就必须睁眼走过去,容不得逃避。可走过去又何谈容易,哪怕你在远处看着这一片坟地都会脊背发凉,身处坟头之间实在需要勇气。
“娘的,老子就走过去!”霍家峰心里骂了一句,给自己壮壮胆,然后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走了进去。
前一段还行,可走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这坟地比想象中的要大。而且再往里走,越发的看不清路了,边走边摸索,所以走的更慢。
速度慢下来,恐惧就笼罩了起来。霍家峰隐约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他,他想回头看,却又没有勇气。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霍家峰第一次感受到无尽的恐惧,不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表现得足够镇定了。
霍家峰一边试探着前进,一边顶住来自背后的恐惧。
突然,不远处一个坟头野草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几下。
霍家峰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心开始狂跳。
“谁!***”霍家峰吼了一句,然后又大骂一句,以这种方式给自己壮壮胆。
坟头的草动了几下,又不动了。
霍家峰也不敢动了,死死的盯住那个坟头,感觉腿有点发软。他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努力是自己平静下来。
“谁?是人是鬼!”霍家峰又问了一句,这次语气镇定了不少。
僵持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霍家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有意的他绕过刚才有动静的那个坟头。
周围又恢复了刚才的宁静,静的能听到呼吸的声音,虽然周围也并没有人看他,但霍家峰始终保持表情镇定。
等他终于要越过刚才那个坟头时,刚才那个地方,又开始猛烈的骚动起来,几次骚动后紧接着不知道是一个什么东西从里面“嗖”的一下窜了出来,那东西飞快的朝霍家峰奔过来,眼看要撞到霍家峰。
这下来的太突然,霍家峰一下没蹦住,恐惧化作一声尖叫“啊~~”。
这一声如同一把利剑,把寂静的夜劈开一条缝,这条缝迅速撕裂开,又迅速合拢。可能村里人都睡熟了,并没有发觉。又或者他们需要听到第二声来确定不是幻觉。
那东西眼看要撞到霍家峰,又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踉踉跄跄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可能也是被吓到了,才跑错了方向。
等霍家峰惊魂稍定,那东西早一骑绝尘,只看见它跑过的地方杂草晃动,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远处的黑色中。
“妹的,吓老子一跳!”说这句话的时候,霍家峰的心跳至少是平时的一倍。
经这一下,慌乱中霍家峰逐渐忘记了恐惧,于是加快了步伐朝着略远处的麦场走去。
等到了麦场,便选了一处新的麦秸垛,自己整理出一张“床”出来。此时正值初夏,天不冷不热,睡在这里倒是舒服。
霍家峰就躺在这里,闻着麦秆特有的香气,慢慢的睡去,一夜无事。
第二日,当太阳刚刚从东边露出一个边儿,霍家峰就感觉到了这白日的第一缕亮色。
他半睡半醒的睁了睁眼,然后又闭上了。
醒了,但不想起,也不知道起来去哪里。
昨天赌气出了家门,一晚上也过去了。按说该回去,可倔强又阻碍着他的归途。
又眯了一会儿眼,肚子开始抗议了,发出一阵阵“咕噜”声。
昨天晚上就没吃饭,折腾这一晚上,到现在肚里早空了。
去哪里?得先解决肚子问题呀?
回家?就因为这就回去?那不得被瞧不起!
不回家?去哪里弄点吃的啊。
霍家峰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有了!”
原来他想到了不远处有一片西瓜地,这时节应该正好有熟的了,于是霍家峰打起了西瓜的注意。
这片西瓜地好似水泊梁山,有两面都是水,另两面是陆地。又一个问题摆在了霍家峰面前,是“旱路”进攻,还是“水路”进攻。陆地进攻,自然要越过密咂的栅栏,那样目标太容易暴露了。
思忖片刻,霍家峰决定从水路进军。因为他觉得水路好隐藏,且自己略通水性。
所谓水路,就是横担在他和对面瓜田的一个水坑。村里的水坑都是自然行成的,雨季来临的时候,雨水边自然集结到地势低洼的地方,便形成了一个个天然“泳池”。
夏日炎炎,这些天然“泳池”便是最受村里孩子欢迎的天然游乐场。
霍家峰就是在这种游乐场里学会的游泳,这些孩子没有教练,却都很快掌握了游泳技巧。
来到瓜田对面,找好着陆点。
还好,正值早上,看样子瓜田主人不在。
在水坑边准备好,霍家峰用脚试了试水温。早上水温略微有点凉,不过夏天倒无所谓,下了水适应一下就完全没感觉了,水就是这么神奇,你适应了它的温度,就不会感到不适,要不有人冬泳都没问题。
霍家峰下了水,先是蛙泳,慢慢靠近瓜田,等快到的时候,他深深吸一口气,脑袋往水里一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露出脑袋时,已到了瓜田边上。
这正是他预先选好的着陆点,这里杂草丛生,足以掩盖住他的身体。
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阳光驱散了清晨的一丝寒气,晒在人身上暖和舒服。
别看年龄不大,作为一个农家娃,霍家峰挑选西瓜眼尖的很。
眼看不远处有一个长相周正,条纹清晰的大西瓜。
“就它了!”
霍家峰蹑手蹑脚的猫着腰走过去,蹲下来,靠近西瓜。食指弯屈,熟练的朝着西瓜敲了几下。
“没错,熟透了!”
用力把西瓜从藤上扭下来,霍家峰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顺势,霍家峰用力把瓜朝水坑滚过去,瓜一路快滚就进了水坑。
“咕咚”一声,西瓜落水,伴随着溅起来一撮水花。
霍家峰紧随瓜后,猫着腰朝水坑走去。
“谁呀!”
一个男人粗壮的声音,在瓜田的另一端传来。
“糟糕,被发现了!”
霍家峰本能的加快了脚步,眼看到离水坑还有一米左右,他用力一跃,“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战力品,双手抱着瓜,双脚用力拨水。霍家峰水性还不错,快速往对岸游去。
等到了半路,就听着身后“噗通”一声巨响。霍家峰知道,是瓜田主人跳进水坑来追自己了。
有时候,农民兄弟追偷东西的人,完全出于淳朴的正义,一个瓜对于这一片瓜田算甚!
听见后面的声响,霍家峰加快了速度。
等到了对岸,霍家峰来不及穿那双布鞋了,撒丫子开跑!
“别跑!”
身后是瓜农的怒吼!
不远了,加速!
不知跑了有多久,霍家峰只觉得耳边呼呼风响,战利品也被他“丢盔弃甲”般抛掉。
忽然,霍家峰觉得脚心钻心的疼。
就像一个轮胎被扎破的车,霍家峰踉踉跄跄摔在地上。
等定眼去看,霍家峰几乎被自己的脚吓晕过去,只见一个玻璃茬子,早把他的脚背穿透。
最后这几步路,留下了几个清晰的血红色脚印。
此时,霍家峰像被猎人射中的猎物,静静的等着瓜农来捡拾。
还有就是脚部钻心的疼。
……
后来,瓜农也没有怎么着他,且把他送进了村里的卫生室。
……
再后来,霍传章把霍家峰接回了家。
这场尴尬和霍家峰脚上的伤口,也在时间中慢慢的被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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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努力的笨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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