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颔了首,由衷地夸赞她道:“你比那种傻子要聪慧多了。”不愧是他的皇后。
祁果新一噎,拿捏不好皇帝到底是不是真心在夸她。
想来想去,觉得皇帝在明夸暗讽的可能性更大。
于是在替皇帝解盘扣的时候,祁果新两手攥住死命往下一勒,眼见皇帝咳嗽起来,她故作惊慌地捂了嘴,“哎呀,奴才不当心了。万岁爷,您没事儿吧?”
皇帝捂着脖子连声咳嗽,咳完了,咬牙切齿地盯着祁果新,放话吓唬她,“你等着!再过几个月,朕再收拾你。”
祁果新已经毫不留恋地撂下了伺候皇帝更衣的活,转身吩咐茵陈备水沐浴了。
皇帝望着她款款走远的背影,哼哧,龙目里险些要喷出火来。
……
宜贵人下了罪,郭克察氏跟着一道遭了殃。远的不说,就说阿山公爷本是凑手边儿的领班章京一职,煮熟的鸭子也扑棱着翅膀飞了。
军机值房里,弹劾郭氏子弟的奏疏如雪花一般飞来。
不过前朝的种种,祁果新都不知道。单就后宫这一亩三分地,眼下郭克察氏根基不稳,太后在“出宫颐养”这件事儿上没什么选择的能耐了,慈宁宫上下都拾掇开了,预计年前就该启程往圆子里去了。
关于下毒的事儿,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和宜贵人接头的内务府臭虫被抓了出来,大刑一伺候,什么都坦白了,宜贵人给他的买药材钱被昧下了大半,是故给宜贵人递进宫的乌羽玉药量,至多使人发昏说胡话,连上回歆贵人的疯癫程度都够不着,更不能够致人死了。
没想到,刚没过几天,突破口竟然来得蹊跷又轻易。
说四九城里有个叫王五的地痞子,吃喝嫖赌样样通,不干活儿,就好跟人赌石头,输了一屁股债,被人追上门要债来了。
王五想赖账,顺手操起土墙边立着的粪叉,照讨债人脑袋死命一捶,一粪叉把人给砸死了。
杀人得偿命啊,被抓牢里了。
王五不肯就范,天天在牢里吵吵嚷嚷,说他认识宫里的娘娘。
光说这个,根本没人搭理他。这儿可是京城,随便塌块房檐都能砸着个三品官儿,要是塌的地界儿大些,砸着个把一品大员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认识个娘娘算什么大事儿啊?有本事脱了裤子说你自个儿是娘娘,恐怕才有人愿意看上那么一两眼。
本来这事儿到此也就完了,可耐不住王五翻着花样儿寻死,在狱里咋咋呼呼,扬言要让九门提督给娘娘带话,说他手里捏着娘娘的把柄,要是不想辙救他出去,他就把娘娘的老底儿给揭了。
狱卒一听,觉得要么还是问一问罢,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保不齐这王五就认识个给富贵人家看门儿的扫地的,可别真道听途说了些什么,给宫里娘娘的清誉抹黑。
有个年纪大些的老狱卒就问了:“你认识哪位娘娘?”
王五志得意满地说是宫里的二娘娘。
几个狱卒一听都笑了,二娘娘是个什么品阶?没听说过。
横竖闲着也是闲着,有人觉得有意思了,叼着烟袋儿翘着腿追问下去,就当打发时间了。谁知越听越不对劲,等故事听完,几个狱卒脑袋都快吓掉了。
就说这王五有个相好,是胡同口一个姓张的寡妇。
张寡妇跟王五好了两年,露水夫妻也动了真情,张寡妇提出想跟他,王五不乐意。
这张寡妇为了爱也真豁出去了,一天夜里,刚完了那事儿,俩人躺床上歇着,张寡妇神神秘秘地趴床底下,有块砖是松的,掏巴掏巴能□□。
王五蹲在后头,探长了脖子想看看张寡妇在弄什么戏法,没想到张寡妇满脸灰的从床底钻出来时,抱出一包沉甸甸的银牌坊,说她有钱了,让王五带她走。
那成色,货真价实,只消一眼,就知道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官铸银。王五眼睛都瞪直了,拿起一块就上牙咬,哈喇子流一下巴也顾不上了,边咬边追问张寡妇银子是打哪儿来的。
张寡妇说是兄弟替宫里贵人办差使办得利落,贵人给赏的。可乐
张寡妇说的兄弟王五知道,张寡妇出嫁前有个娘家弟弟,家里养不活,狠狠心给断了二两肉送进宫里当太监,伺候贵人去了。
但那王五是个街头巷尾瞎蹿的老京油子,见识多了,这点瞎话压根儿蒙不了他,什么差使能得这么多赏钱?
满满一包银牌坊,拿手上提着都嫌压手。不是吹嘘,就他们这样的人,拿着这包银子,活三辈子都有富余的。
张寡妇被问得没辙,最后只好吞吞吐吐告诉王五实情。她说不清到底谁是谁,就说宫里有个二娘娘,想害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下了毒。这事儿是张寡妇兄弟亲手给办的,是昧良心的买命财。
还没等王五琢磨清楚怎么把银子从张寡妇手里骗过来,隔了两天再上张寡妇那小屋,发现人不见了,连带着跟以前男人生的俩小子都没了。
街坊说一早起来就没见着影儿了,估摸着是举家搬走了。
有人下力气照王五心窝子踹一脚,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编个故事,爷们儿就得信啊?”
王五被踹得哎哟哎哟抱肚子叫唤,想到了什么,突然抱住了那狱卒的小腿,“银子!我有银子为证!”
当时王五发现张寡妇家人没了,赶紧猫床底下,把砖头抠出来,一摸,嘿!得亏藏得隐秘,银子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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