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晨雾未散。
旰了通宵的文庆仰面躺在靠背椅上补眠,头顶上白花花的节能灯管刺得他眉头微蹙,他也懒得睁眼找本书盖脸上遮光。
实在太乏,凑合能闭眼就行。
隔壁小间休息室的床给了几个昨夜一同加班审讯的小警员睡着,诺大的办公室现在就文庆一人。
江阔刚进办公室就看见桌后的文庆,手里掂的几份早点轻声放他桌上,拿起旁边的笔录默声看了起来。
裹满金灿灿蛋液的叁鲜豆皮带着热腾腾的香味很快穿透塑料袋的封口,唤醒了旁边肚子空空的文庆。
文庆一睁眼就瞧见江阔,目光又不由自主寻着味儿往桌上看,桌上早摆了一圈印着江城名小吃的黄棕纸饭盒。
“江队,你就是我亲哥。”文庆抹了把脸,收起跷搭在桌沿上的腿,脚踩地面往桌边拉近了屁股下的椅凳,伸手挑了碗没放辣椒油的热干面,“您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从半夜就想这口了,差点没饿死在这。”
江阔“嗯”了声,没看他,手里的笔录又翻一页,“夜里辛苦了,喊他们一块来吃早点。”
“哪用得着喊,等会他们就闻着味儿来了。”文庆拌开芝麻酱,翠绿细碎的小香葱很快被淹到最底下,浓香的调料酱渐渐沾满每一根油亮亮的面,裹着芝麻香的热气散出白雾升腾,文庆眯着眼先吞了口口水。
“还是这家的面好吃,从我大学来江城,真是一天不吃就想得心慌。”文庆挑了一筷子面,呼呼吹了两口散散热气,就往嘴里填。
深棕色的芝麻酱跟着面条沾到他嘴唇上,油光也跟着缀在嘴角。
“是笑气?”江阔把看完的笔录撂回桌上。
提到这,文庆就气不打一出来,大口吞了嘴里的面,筷子插进碗里,抬手抽了张纸擦过嘴角酱料,这才说道:“还以为赵文凯这小子掺上毒品,进来就别想好,谁知道他精着呢,兜里的东西全搜出来了,笑气蛋,妈的,这坑人的玩意偏偏现在不入刑,算不得毒。依我看,明明是毒品更新换代的速度赶不上法条修改,真他妈便宜他了。”
江阔抿唇,扭头看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的走廊。
文庆说得没错,昨晚几个留下加班的,这会儿闻见了饭香,都赶着从隔壁休息间过来了。
“江队。”他们走过来,先跟江阔打了声招呼,眼神就全往桌上瞄。
“面窝给我留一个。”文庆一手端着热干面,一手往人堆里护食。
江阔站到一边的办公桌旁倚坐着,给他们吃饭腾出地。
只抢着一个炸得焦黄的面窝,文庆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面窝中央酥脆的面皮被咬得碎成几半,中间一大片薄薄的渣跟着掉到地上,文庆心疼得直咧嘴。
就中间那点面皮捏得最薄,也炸得最焦,最好吃的精华就这么掉了,太可惜了。
江阔没眼看文庆一副馋鬼生无可恋的模样,开口问,“隆二昨晚你见了?”
“见了,没说啥,我让他明儿再来,昨晚实在太忙,没空搭理他。哦,对了,昨晚我们出警回来,队里电话可被打爆了,我看那号,没敢接,不然啥事儿也查不出来。”
江阔点头,心里很清楚谁会在这时候打电话到队里。他昨夜提前关了机,这通只能拨进大队办公室的电话,不外乎是吩咐他们最好随便罚点钱,赶紧息事宁人。
“慢慢吃。”
江阔抬手拍拍坐他身边吃饭的警员肩膀,直接往办公室外走。
市局的人一夜联系不到他们,八成等上班时间直接派人过来,江阔现在也说不准楼下讯问室里关着的人,到底还能关多少时间。
江阔下到一楼,从询问室门上的小窗子看了眼里头被铐在桌后的赵文凯,刚准备往里进,兜里的手机就振了。
拿起来看,是霍睿的来电。
江阔重新走回一楼楼梯口,接起电话。
“阔哥,昨儿怎么说?我这是不是也算为咱国家建设扫黑除恶献了一份力啊。”霍睿现在被霍老爷子逼得速成一口流利汉语,偶尔还能带出点别别扭扭的京片子味。
昨晚的事的确多亏霍睿,江阔原也是想谢他一句,但没想到夜夜笙箫的家伙今儿能起这么大早,“嗯,改明儿我求霍老爷子把他那排的勋章摘一个发你。”
“诶,我听这话不像要夸我啊。”霍睿啧嘴,“哥,什么时候你能给你卸磨杀驴的本事改改。”
江阔轻笑,话题转到别处,“说说,你在江市怎么认识隆二的?”
“这还用说,还不是因为他那的……”霍睿刚想说因为隆二这色中老鬼品味不俗,手里的妞儿个顶个的美,可这话还没出口,他就机智地先把它们咽回肚里,“那酒不错,场子也有趣,几回下来,他那的人我多多少少也就熟了。你知道的,我的钱全花这上头了,认识谁不都从酒局上来。”
说白了,全是钱铺出来的人脉。用这点关系随便吃喝玩乐没毛病,但要想从警察的角度再往里探出来点啥门路真章来,基本没戏。
江阔也听得明白,低头摸出根烟,抿上嘴,“最近还来江市玩么?我招待,算谢礼。”
“你又想搞我?”霍睿要是跟狗一样浑身毛的话,这下子绝对后脖颈的毛全得支愣起来作防备状,“我最近安分守己得很,你别又想找我茬,去我家老爷子那告我黑状。倒是你,我哥说你回来没待两天就回江市了,你那什么事儿能这么忙?我看,肯定是有女人勾你魂,诶,哥,在这事上我比你有经验,要不弟弟我去给我未来的嫂子把把关?”
“滚蛋。”江阔不喜他拿这事打诨,“爱来不来,还有事,先挂了。”
“等等等等,先别挂。”霍睿在电话那头大吼,“忘了跟你说,我家老爷子再没几天就七十大寿了,我哥说你要是敢不回来,以后都别回来了。”
江阔这才又笑,伸手夹住嘴上的烟,吐了满口青雾,“知道,我记得呢。”
*
江阔中午抽空回了趟家,看寂听还在卧室里睡得没知没觉。
他走过去把手里打包的饭菜放到床头柜上,轻手轻脚躺倒寂听身边,手撑着脑袋,半侧过身看她。
看了半天,这丫头也没一点要醒的迹象。江阔暗叹她警惕心太差,于是伸手挑开她脸侧的头发丝,别去耳后,手背碰了碰她的耳垂,“小祖宗,还睡啊,都不知道饿?”
寂听闻声蹙起眉,悠悠转醒。
她被他折腾半宿,夜里都没睡多长时间,好不容易天亮补了一觉,到现在也还困得不行。这会挣扎着睁开眼皮,看见是冤家江阔,心口f赌气,又恨恨地闭上眼。
“还气呢?再气也得吃饭不是。”江阔拿自己在外头吹过冷风的指尖戳上寂听的脸。
寂听不耐烦地抬手挥开江阔的手,撩起被子捂头上,侧过了身背朝他,宣告不满。
江阔看着,偏觉得这样的寂听有趣可爱更多。平日她早起上班,醒得多数比他早,偶尔周末两人一同睡个懒觉,顶多八九点,她也就睡醒了,然后便急匆匆往医院去,所以两人同居多日,他真是很少能见她早起躲懒偷闲的稚气样子。
越看越喜欢,江阔玩心大起,没眼色地挑开她身后的被子,冰凉的手就钻进她睡衣里,贴上她的背,“再不睁眼,啃你后脖梗儿了啊。”
寂听被他冰得浑身猛一振,刚想掀开被子起身反抗,谁知道江阔直接从后压住了被子角,她又被他蛮力困在被子里。
昨天就是,今天还来!
寂听尽管睡醒,气已经不打一处来,偏又被他作弄得毫无办法,只好大骂:“江阔,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的声音混着没睡清醒的鼻音,此时又憋闷在被子里,闷闷的声音听起来少了许多厉害,反而多了纵容的意味。
江阔开心,眼角眉梢都是笑,直接把她裹在被子里,抱了起来,“您踏实儿地,小的抱您去餐桌。”
寂听在被子里也掐不住他,于是握着拳头重锤他胸口两下,力道全打在被子上。
江阔没受着痛,嘴上还不忘自夸图个爽,“小祖宗,您就厉害吧,也就爷们天天乐得惯你。”
“谁稀罕!”寂听蒙在漆黑的被子里,挣扎反驳。
“成成成。”江阔把人抱到餐桌上,掀开了她头顶上的被子。
看着她发丝凌乱,双眸水汪,小脸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睡得,直泛出浅粉,江阔越瞅越喜欢,也不嫌自己手冷,捧着寂听的脸,对准她的嘴狠狠亲了一口,“我稀罕,我最稀罕,还求小祖宗再给爷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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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阔:幼稚的老无赖
幼稚的江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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