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来平静无波的眼神下藏着一颗只有他知道是怎样跳动不安的心。
    董知遇努力伸直手指，然后轻轻的搭在他的袖口，努力收紧，：“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胡来已经不记得这个问题，到底有多少人问过了，他只是机械般的回答着，因为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够麻木一点，：“有也相当于没有。”
    董知遇刚刚显露的一点笑意，瞬间被撕扯的支离破碎，：“什么意思？”
    “她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即使动手术成功了，她也多半会死于时间的手上，不是大出血而死，就是心脏衰竭骤停而亡。”白殊对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并不陌生，这种现象他见得太多了。
    身为一个主治医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曲折。
    董知遇手骤然滑落，三魂少了七魄，：“你可真不是个好医生，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明明她都让你保守秘密的，你却还是要讲出来……”
    胡来只是看着她，深深看着她蜷着身子，看她把头埋在颈窝里。
    背脊一直抽搐着，胡来却并没有上前一步去安慰她。
    因为胡来知道，这种痛苦，须得经过她自己的无数长夜痛苦才能够接受的，消化的。
    有时候，天可真是捉弄人，多年未见，一见后，今又将生离成了死别。
    胡来径直出门，默默坐在沙发上，陈之锦房间的磨砂玻璃上倒映还依稀着顾成恩的身影。
    胡来叹了口气。最近他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叹气，每叹一口气起，他心里的负担和包袱仿佛更大了。
    是当医生要做的就是心无旁骛，甚至近乎于无欲无求，太多的私人感情会干扰他作出正确的判断。
    胡来承认，这是他的结。
    从旁观者为戏中人，胡来在与病魔较劲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跟自己较劲呢？
    房间里，陈之锦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顾成恩见到这阵仗，自然也就清楚了，：“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或者我叫他进来。”
    陈之锦对着他摇摇手，：“不用浪费时间了。”
    顾成恩眉头轻轻皱着，对着她说：“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你一旦选择这条路的话，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陈之锦听了这话，顿了顿，然后微微仰起头对他笑了笑，：“看来你也并非传说中的那么冷酷无情。”
    短短的一句话，她说完全还要张着口，大口呼吸着。
    顾成恩就算半点要离也不同，也知道此时已经是很严重了。
    他想到自己和董知遇，又念及到程晟，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讲，男人总是比女人更了解男人，想着往日程晟也没少跟自己说好话的份上，他还是开口，：“你不打算见他一面吗？在上庭之前？”
    陈之锦摇摇头，：“或许现在他陪在他身边才是最好的。免打草惊蛇，何况。”陈之锦沉默了一会，：“何况我们已经没有相见的必要了。”
    陈之锦努力压制着心里的不适感，：“也只有到这一天才明白，那些放不下的爱与恨，其实都可以放下。”
    她说话的时候力不从心，所以声音很微小，但是顾成恩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