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煊向来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他觉得是后者,或许一直被当作谋害先皇后以及她肚子里孩子元凶的淑妃,比所有人更早的猜到了真相,并且利用此事,成功从先皇那里得到了一些特权,方才能在宫中那般有恃无恐多年。
叶煊看着淑妃,淑妃也撩起眸子来看他。
她笑了一声,懒懒散散的道,“陛下见谅,王妃落了胎,伤心不已,煜儿同王妃情比金坚,在王府陪着王妃呢。”
齐王妃落胎一事倒是真的,而且是都不知道怀了,下楼梯的时候被畜生冲撞跌倒在地,就直接见了红,两个月的身孕没了。这可是齐王府的第一个王孙还是从王妃肚子里要出来的嫡王孙,齐王气坏了,直接让人将那畜生扒了皮,还处置了畜生的主人,王府中的一位良娣。
不过……
三公主开口,“王妃落胎一事,似乎已经过去一年了吧?”
“是啊,她性子就是这样上不得台面,气性大,要我说有这个空闲,孩子都怀上一个了,哪里轮得到别人。”淑妃将不怎么得体的理由说的理直气壮,顺便还捎带了快要生产的齐王侧妃。
反正都有理由,叶煊也懒得问没来的越贵妃是怎么回事,只拿起筷子,淡淡看了赵安一眼,“都起来吧,动不动就跪一地。”
算是将这件事揭过了。
开席没多久,一直没说话的六公主就搁了筷子起身告退。
叶煊看着昔日嚣张跋扈,如今像是被吸干了精气般行尸走肉的叶灵,她瘦的只剩皮包骨,让人担心一阵风就能刮倒,脸上带着些病气,眼神无光。
整日被关在比冷宫好不到哪里去的凤仪宫里,没有人说话,只能面对日渐疯魔的母亲,只是磨平性子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叶煊并不同情她,毕竟他幼年时期,在宫里也差不多就是过的这种日子,而这一切,皇帝是主谋,皇后是帮凶,宫里上上下下没落进下石的妃子,有一说一丽美人算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叶煊当初虽然有点嫌弃小八,却从来没有打击报复过他。
叶煊想起谢玉舒跟他提起过,叶灵曾托他查皇后毒杀良妃一案,不过因为证据都太明确,找不到破绽而罢了。
叶煊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普陀寺已经被定为了国寺,你若是愿意,可以和你母亲一起去寺里吃斋念佛。”
叶灵惊讶的抬头看他,眼里忽而就有了光亮,像是慢慢无光的黑夜突然走到了尽头。
她抿紧唇,跪下磕头谢恩的时候,倏而潸然泪下。
“叶灵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想不到白驹过隙、物是人非,曾经的宿敌,反而成了第一个真心实意喊他万岁的人。
叶煊挥了挥手,觉得等会有借口将谢玉舒招进宫里了。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相继告退了,八皇子磨磨蹭蹭半天,看着叶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跟着丽美人走了。
一下子便只剩,隔着长桌面对面而坐的冯子健了。
叶煊放下筷子,不客气的对着亲舅舅下逐客令,“天黑路滑,大将军王还是早日回府吧。”
“陛下赶我作甚?宫中佳酿种类繁多,我还没有喝够,且这肚子不过五分饱罢了。”
冯子健八风不动的坐在那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动作幅度很大,却并不显得粗犷,反而只让人觉得飒爽痛快。
叶煊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丢在桌子上,起身直接道,“赵安,将这一桌的残羹冷炙都送到将军府去。”
赵安偷偷看了眼那边顿了会,嗤笑出声的冯将军,明明对方没有带武器上殿,却总觉得下一刻寒光乍现,他就要人头落地了。
数九寒天的,额头上却密布细汗,贴着背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应是的嗓音有点抖。
冯子健倒也不生气,面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叶煊,意味不明的道,“真是我的好外甥。”
“舅舅谬赞了。”
叶煊转身,“泰安,护送大将军王回府。”
“是。”泰安上前,手腕一震,便露出一点刀锋无声的威慑,沉默的看着冯子健。
冯子健看着眼前相似面容的少年,酒气浸染眸子,他提着酒坛起身,大口灌下去,再用指腹将嘴唇抹干净。
“好,甚好。”他道了两声,摔了酒坛,径直往外走去。
落在雪地上的脚印很深,笔直的一条淹没在黑夜里,丝毫不见半点醉态。
叶煊听着酒坛碎裂的声音,看着殿内跳跃的烛火,大抵明白了他的选择。
终究是得了权就放不下。
第52章
一场冷清清的宴会散了, 叶煊唤人起了水沐浴,结果洗完出来发现泰安居然还没有回来,叶煊思考片刻, 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李泰安是被某个姓裴的少爷拐走了。
叶煊也懒得去证实,正好大好的佳节, 他也不想跟个面无表情的侍卫大眼瞪小眼, 不在倒是更好了, 省的打扰他同玉舒恩爱。
叶煊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他用内力烘干了头发,穿上一件跟新郎官一般的大红一袍, 想了想,又揣上了找姜太医讨来的几盒花香脂膏, 怀揣着不可告人的澎湃心情,昂首阔步分外激动的来到了相府。
然后扑了个空。
相府里本来就没几个人, 年节之前, 谢玉舒就放人回去团圆了, 要过完元宵才回来,里里外外空空荡荡,也只有一个负责洒扫无亲无故的,腿脚不怎么便利, 老早就睡下了,叶煊想找都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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