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璃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盛怒,但掩盖起来,反而叫人听不出意图。
“臣,臣为皇上效忠,为父亲尽孝,此事牵扯江山社稷,任凭皇上调遣。”
燕云峤还存着一丝理智,没有一口应下来,直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要是合情合理的姻缘,结亲,定当欢喜高兴,欣然向往。
可他与先生沈倾,与燎南的君主季珏,虽然已经做尽了有违身份纲常的事情,也只是想着卸甲归田,然后再隐去如今的身份跟沈倾能够相守就好。
突然一纸婚书传过来,本就于心有愧,这下直接放在明面上,明白过来第一就是担忧皇上的疑心,会不会怀疑他和沈倾在燎南的时候有所勾结,甚至于迁怒燕家。
“你堂堂一个天召的大将军,官居正一品,铁血男儿......”
萧璃目光将下面的臣子都扫视了一番,却发现论英雄气概,将门出身,再无能与燕云峤相比之人,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你就甘心嫁于他人?”
此话一出,刚刚还不知所谓何事的众臣立马换了脸色去看脸上连波澜都不起的远安大将军,也同一时间明白了什么是燕云峤嘴里的“任凭皇上调遣”,顺便还将燕平封也巡视了一遍。
只见两父子都站的直挺挺的,其他各位还因为方才皇上盛怒跪在地上。
“皇上。”
一位文官出言,“臣斗胆请问,既然是国事,事关江山社稷应当拿出来让各位大臣都提提意见。”
燕云峤循声侧首,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人有些眼熟,直到皇上开口才知道是谁。
“林学士。”
萧璃道,“这既是国事,也是远安大将军的家事,你也未必能有什么意见可提。”
“皇上......”林学士又低下头去诚恳请问。
燕云峤想起来十五岁那年,父亲强烈下令,差一点就要强行让他娶了林学士的女儿,就是这一位。
“罢了。”
萧璃摆摆手,“既然众爱卿如此关心我国的江山社稷,那远安大将军,你自己将这燎南送过来的卷轴读给大家听一听。既然连你也说任凭调遣,那就念出来让大家听的清清楚楚的。”
燕云峤本来慌张的心,举起双手来看着卷轴上的字迹,渐渐的平息下来。
天召男风盛行,达官显贵买宅子将心怡的男子安顿下来倒不少见,寻常人家没有闲钱,传宗接代仍然是首位,两个男子凑在一起过日子生不出来孩子,所以才无人只娶男子,不纳妻妾。
要是有人愿意将男子正大光明的放在府中,虽是公子相称,但也等于是没有一纸婚约的半个主子了,要说将男子作为正妻娶进门,更是鲜少的。
但凡出了一家,就算是寻常人家,也几乎一条街的人都能传开。不管有没有妾侍,这就等于是断了自己的子孙路,这样的情意太沉重,不是谁都能背的起的。
燕云峤看着那一方朱红,想起来书中对燎南记载的寥寥几句,上书燎南立男子为正妻,视为愧对列祖列宗,新人要在灵堂长跪数月以谢罪。
常人但凡如此,沈倾还不知会如何。
“燎南与天召百年前曾交好,近年来虽无交涉,也相安无事,然,去年交战折损生灵,涂炭百姓,损伤众多.......”
一众大臣此时尚未听出来什么不妥,直到燕云峤停顿了一下,接着下来个个都僵住了,燕云峤的耳根渐渐发红。
“燎南愿与天召联姻结盟,请天召远安大将军燕云峤入我燎南皇室,特立为后。”
燕云峤漏掉了最后的名字没有念,暗自里藏了一份私心,留下来这个名字,这婚书,就是他一个人知道的私有物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燕家要将儿子嫁出去了,他却知道,他的先生,他尊贵的君主,亲手写下来婚书快马加鞭穿过万里风尘来送到他眼前。
“刚刚不是还有人说这是国事吗。”
萧璃问,“现在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了。”
大臣们私底下小声交涉着,来来回回却也只是耸人听闻这几个字,倒是燕平封主动站了出来。
“皇上,远安大将军乃我家中唯一一个独子,如今他要是去了燎南,那也于我燕家没什么关系了。”
燕平封跪下来磕了一个头,抬起头道,“但求皇上能让我从旁支过继过来一个儿子,接任我燕家的重任。燕家世世代代为天召驻守山河,不能断在此处了。”
功高盖主,必受其反。
燕云峤和燕平封同时想到这一点,皇上他应当是肯的,只是想让燕家自己提出来愿意两个字,什么发怒,不过是一场戏。
皇上看不惯燕家的基业了,更看不惯这个从燎南跑回来的燕云峤。
再不留条后路,燕家可能真就断在燕云峤的手里了。
“我记得你旁支的有几个小的,不过现在年纪太小,我天召的山河也等不起了。”
萧璃想了想,“昭阳长公主有个年方十四的世子,虽然家中排行第二,但上头是个郡主,也是长公主唯一一个儿子,长公主去年因病离世,他现在也在一众世子里头算是个拔尖的,朕做主过继给你作为燕家的儿子,你可满意?”
“臣燕平封,叩谢皇恩,皇上怜我燕家,必当尽心尽力养育世子。”
“臣燕云峤叩谢皇上垂怜。”
燕平封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惊讶之余当即叩谢皇恩,连着燕云峤一同也谢了皇上的安排,让父亲膝下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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