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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论师姐的被推倒 第96节

第96节

    第99章
    她自然而然便以九歌门掌门自居, 萧重九既要维持君子之风,便难以表态。
    但他也并非没有喉舌。
    立刻便有人开口嘲讽,“代掌门一去多年,于师门无纤毫贡献。咱们被陆无咎攻破山门遭逢屠杀, 被外境人四下追捕赶尽杀绝时, 代掌门在哪里?还不都是萧盟主主持大局, 与大伙儿共赴时艰?究竟付出多少, 才有今日安稳局面。怎么你一回来, 萧盟主就成外人了?”
    乐韶歌很淡定, 扭头问萧重九, “萧盟主怎么说?”
    那人却又抢道, “咱们问的是代掌门有什么资格, 代掌门自己心里没数吗?还要问萧盟主?”
    乐韶歌也不答, 只看着萧重九。萧重九却避开她的目光,假做不知。
    他总不答, 却是舞霓先忍不下去,“师姐何以会一去多年, 你当真不知?”她不似乐韶歌那般能藏得住情绪, 面上早流露厌恶。手里飞轮一抬,指向另一名陌生女子,“让你的狗闭上嘴!逼得我动了手,没脸的是你。”
    那女子文雅柔弱,不徐不燥,话里却透着嘲讽,“你大可动手,却未必能阻住悠悠众口。”
    舞霓几乎暴起,却又被迦陵按下。连着被阻拦数次, 舞霓已忍到了极限,扭头就要把矛头对准迦陵,迦陵却先闪身上前,捏住了那女子的脖颈。
    那女子似是不料它竟有如此迅捷。却也未曾惊慌,反倒又要借机取笑舞霓,面上却随即露出慌乱惊诧。
    迦陵轻蔑的松开了她。
    先前质问乐韶歌的男子见状,故作惊慌道,“当面恫吓弟子,这是不许……”话音未落,迦陵已瞪向那男子,瞳子里妖光一闪,那人登时便噤声了。
    舞霓自是知晓迦陵做了什么。
    只觉扬眉吐气,神清气爽,“——让你闭嘴还不容易?我让着你你还真以为我好欺负了?”
    萧重九虽不知迦陵做了什么,却已大致猜到了局面。叹道,“舞霓,莫要欺压同门。”
    舞霓心中本就委屈,对上萧重九严肃正直的谴责目光,越发委屈。就这么僵持着,却总不见萧重九让步,终于失望透顶。默不作声的站到了乐韶歌身边。
    迦陵微微扬起头,怒意稍减。见萧重九还要对舞霓说什么,便旋身挡在了舞霓身前。
    乐韶歌也上前一步,挡在了舞霓和萧重九之间,道,“不过是禁音术罢了。运气冲开音脉,自能破除。按说——乐修弟子是不该被此术摄住的。”
    那二人却是连音脉为何物都不知,又发不出声音,只能焦急的以表情向萧重九求助。
    九歌门弟子谁人不知该如何解除禁音术?却都学萧重九先前模样,避开目光假做不知。最多只照顾萧重九的脸面,克制着别笑出来罢了。
    ——萧重九无奈,只得亲自上前替他们解术。
    那女子解开了束缚,却也未顾虑自己的安危。只见萧重九处境尴尬,略一平复气息,便又挺身而出。嘴硬道,“我入门晚,自是道行低微,防不住术法偷袭。”见迦陵冷嘲着看向她,不觉向萧重九身后躲了躲,才又道,“然而能仗义执言的,非得是法力高强之辈吗?我等晚辈弟子,连开口说话的资格也无?”
    舞霓又被她惹恼,纵乐韶歌和迦陵挡住,也要跳起来怒怼,“你也知自己道行低微,是晚辈弟子。怎么执掌礼仪院四处耍威风时,就不当自己是晚辈弟子了?!”
    乐韶歌清了清嗓子,提醒舞霓镇定。
    ——不过,舞霓这么一喊,她也大致明白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便接口道,“若连音脉是何物都不知,自不是我乐修门下弟子。旁事你大可仗义执言。然而谁任掌门,却是我九歌门门中内务,还轮不到一个无资格入门的人前来置喙。”
    那女子涨红了脸,“我资质愚钝,修不成乐法,无话可说……可萧大哥总是你乐修中人吧!”
    乐韶歌道,“是。”
    便又重新看向萧重九。目光一触,复又垂眸。道,“当日你说不愿与我做师徒,不肯拜入我门下。我亦觉得你英雄了得,又或许外间已有师门,便敬重你的意愿,只将你当贵客看待。”她嗓音低柔,坦荡平缓,“然而当日我既将天音九韶传授与你,又何曾将你当外人看待?你修成了我师门正法,原也该是我师门中人。你若愿意入门,我自是欢喜不尽。”
    萧重九听她提及往事,不觉怔了一怔,急道,“我当日……”闭目缓了缓,才重说道,“当日你邀我入门,我虽未应允,内心却已将自己当九歌门之人。其后历经磨难,同舟共济,再计较我是否入门,便是避实就虚了。”
    乐韶歌款款道,“是我流于形迹了。眼下我正有要事告知全门,这些虚虚实实,便稍后再论,可好?”
    萧重九见她眸光轻柔明亮,又有些失神。悄悄掐了个清心诀,才道,“自当如此。”
    他目光不由追着乐韶歌,乐韶歌却已淡定回身,再无多余喜怒了。
    她便站在弦歌祠前琅玕树下,平静的看着底下凋零却犹留守在此的弟子们。
    道,“先祖乐正子所留天机梦,你们可都还记得?”
    ——这是所有九歌门弟子年幼入学时就学到的基础知识。
    入门启蒙这种东西,往往都是记住之后,便不再被当一回事了。可那学海生涯里最初的“记住”,却也是一生都不忘的记住。
    几乎所有人都立刻想到了。
    ——先祖乐正子得天启梦,预见未来劫难,于是向天借福,建立了九歌门。
    ——九歌门是为应对劫难而建。
    ——那劫难当在千年之后。
    ——而昔日的“千年之后”,正是他们的当下。
    ——可,那劫难,难道不是应验在陆无咎杀进香音秘境之时吗?!
    “如今正是千年之后,劫难来临之时。”乐韶歌道,“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已经历过一次灭门之痛,内心渴望太平。可灭世浩劫已然开启,天灾兵祸很快便会降临。这一次,四境六界都将浴火历劫,无人可以逃脱。”
    “天机梦,难道不是……一个传说吗?”几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乐韶歌于是展开手心——那九枚银针所祈之福缘已在她手心结成法阵,若在得到它之前让乐韶歌去猜测,这足以左右救世之成败的福泽究竟会凝成怎样的法宝,她必定难以想到它竟会如此的微不足道,又如此的恰如其分。
    那是一份让她能感受他人的诚意,也可向他人展现自己内心的法宝——那其实也是无数乐修穷尽一生技艺所求的,能超越一切言语、学识、阅历、思想的隔阂,人人皆能感受和懂得的,天下知音。
    她将自己在弦歌祠中所经历一切,向门下弟子们展现。
    质疑声平息了,人人面色凝重。当流星讯自弦歌祠中升起时,他们便已隐隐有所预感,却也没料到竟事关师祖千年宏愿,事关救世的重担。
    诚如乐韶歌所言,他们都已饱经苦难。原本他们以为自己无法再承受更深的绝望,可当明了一切原委之后,他们的内心却远比预想中更平静和乐观。
    “你们可愿与我一道担此重任?”乐韶歌问道。
    底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即有人轻笑起来,“这有什么可问的?莫非只掌门是祖师传人,我们都不是吗?此刻自然当与掌门戮力同心,扶危救难。”
    “就是,这有什么可问的。”救世重担之下,竟是人人都露出了久违的释然和朝气。先前松松散散的队列也随即规整起来,所有人都挺直了脊背,看向乐韶歌,“当怎么做,掌门便直说吧。”
    灾难将至,当如何去做?
    无非是,各尽其能。
    在场所余弟子不足百数,每个人的名字与修为所长,乐韶歌都大致记得。她便一一点出他们的名字,给他们分派职责——却也同当年处置山上事务,并无太多区别。
    派出星象使去民间驻扎,协助处置水旱疫病之灾,汇总地脉之流的动向。派出山川使观测山脉河川,查看是否有地理变动异象。派出花鸟使沟通各地情报,重建和四方门派的联络……汇总四方消息,准备好随时应对因天魔现世可能出现的一切水灾、旱灾、地动、瘟疫、饥荒。乐修本非善战的修士,他们的救世在于救难,而非诛魔。
    最后只剩下四五个她没见过的生面孔,想来同那个被舞霓斥责了的女子一样,都是萧重九安插进礼仪院的新人。
    ——礼仪院对内执掌门规,对外负责守卫。当陆无咎攻上山门时,他们必定力阻在前。也正因为此,礼仪院最是伤亡惨重。讲经阁和弦歌祠中都有耆老逃过一劫,礼仪院却无一人幸免于难。
    九歌门重建之后,萧重九若想将毫无乐修基础的外人安插进来,礼仪院也确是唯一合适之处——九歌门也只此一部看重武功胜过乐法修为。
    旁人都各有职责。
    被剩下这四五人便略有些不自在。
    乐韶歌却也没多说什么,只询问他们各自姓名和所属——除一人是她死之后新入门的弟子外,其余果然都是礼仪院的执士。先前被舞霓呵斥的女子,想来就是萧重九安排的司礼了。
    那新入门的弟子才十二岁,正在筑基。乐韶歌探过他的根基,道,“你需先精进功法,扎牢根基——便先随大司典修习。”
    那孩子未曾见过今日阵仗,仍有些束手束脚的,迟疑道,“可是我也是九歌门弟子,我也想为救世做点事啊……”
    乐韶歌笑道,“早日筑基入道,继承先辈道统,使之不绝于世——便是你能为救世所做之事。”
    那孩子仍不甘心,舞霓便脆生生的插嘴进来,“筑基之后还要凿脉,凿脉之后,修为才能突飞猛进——你是你们这一辈的大师兄呢。现在不好好修行,等日后天下太平,师弟师妹们纷纷上了山,一看,大师兄修为居然这么差,你要怎么服众?”
    舞霓讲理,一贯的因乱七八糟而无懈可击。那孩子懵了一阵,已错过了反驳的时机,只好闭嘴默认。
    乐韶歌这才转向其余诸人,道,“礼仪院肩负山门安危,不容有失……”那数人不由便紧绷起来,却听她说,“汝等当恪尽职守,不可懈怠。”
    那些人不料她竟轻轻揭过,不由都看向萧重九。
    萧重九看了看身旁女子——却也揣摩,乐韶歌已当众说她无入门的资格,自不会再当众改口。便也不多纠缠,微微点头。
    那些人得他示意,忙道,“自当尽职尽责,不辱使命。”
    萧重九这才又开口,“要事可处置完了?”
    乐韶歌道,“嗯。”
    萧重九等了片刻,见她未主动开口,便道,“关于此次劫难,萧某亦有要事相告,不知……可否退一步说话?”
    九歌门弟子大都知晓他们二人的过往。该避让的避让,也有些心有忧虑想提醒乐韶歌些什么的,却随即便被身旁人拽走……职责已分配得清清楚楚,很快便各自领命告辞了。
    舞霓稍徘徊了一阵子,迦陵便安静的在一旁等着她。
    片刻后,她终于想明白了些什么,便也唤上迦陵,怕自己回头一般,匆匆离开了。
    终于,摇摇琅玕树下,就只剩她和萧重九二人。
    第100章
    黎明将至。
    风过树摇, 琼枝玉叶流光粼粼。
    树下两人立在暗夜微光之下,一时只无言相看。当此情形之下,爱已过往,恨亦难生。倒有些像久别到交情淡去, 可毕竟重逢了的故人。太冷漠了未免刻意。可太热情了, 又有些自欺。
    乐韶歌觉着, 萧重九的感受, 当也相去不远。
    所以在久久对视之后, 萧重九忽而用那种“犹恐相逢是梦中”的语气问, “真的是你吗?”时, 她牙都酸倒了。
    不由暗想……他到底在期待什么答案?莫非她还会说不是吗?
    大约是她的诧异提醒了萧重九, 萧重九终于想起些什么, “你是在为我和云萝主之间的事责怪我吗?”
    乐韶歌在脑中搜罗了一瞬, 才想起云萝主是天龙界那位女帝登基前的封号。
    ……她稍有些理解不了萧重九的思路了。
    她都已经当众点明天劫将之、救世为要了,萧重九竟还觉得她是在他为移情别恋吃味儿?
    ——她好歹也是一门之主啊, 怎么也不至于如此不知轻重吧。
    再让萧重九脑补下去毫无益处,乐韶歌只好开诚布公。
    “身前之事, 非你能防。身后之事, 也非我所虑。”意思是失忆前的情史,不是失忆后的萧重九能预防的;而身死之后的绿帽,也不是意外复活的乐韶歌该在意的,“我非是不通情理之人,萧盟主请不必多虑。”
    萧重九似有苦涩,“何时起,你我之间竟要以“掌门”、‘盟主’相称了。”
    乐韶歌:……
    乐韶歌于是干脆利落的改口,“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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