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对孔雀大妖王很亲近,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她吐露秘密,那就是父王。别的,谁也不行。
“不方便?”孔雀察觉到她的迟疑,微微挑了下眉。
叶缈缈很快拿定主意,歉然道:“是。”
孔雀没有再说,只是淡淡道:“尾翎已毁,你我之间的缘分已尽,日后保重。”
他待她另眼相看,便是因为他的尾翎在她手里。如今尾翎已毁,她又已经成年,何况妖族与魔族也已经独立,两人之间便没什么联系了。
说完之后,他四下张望一番,眉头微皱:“你父王没来?”
他都告诉了他,叶缈缈的武器被毁,他居然无动于衷?
“没有。”叶缈缈道。
孔雀的眉心抽了抽,实在忍无可忍,拿出令牌,联系魔尊:“速来!”
虽然叶缈缈成年了,但是一个刚成年的小魔,经历了生死危机,被人狠狠欺负了,当爹的就不管?!
很快,魔尊来了。
叶缈缈便又对他说了一遍。
“你有我蜕下的角,我以为你会求救。”魔尊意外地道。他正是因为叶缈缈没召唤他,以为她没事,才没有来。
旁边的孔雀大妖王实在听不下去了,扭头就走了,化为一道墨色流光消失在天际。
此处只余下魔尊和叶缈缈。
“你为什么不召唤我?”魔尊不解地问道。
他给她小角,就是让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向他求救。她遇到这样的危险,为何不召唤他?
叶缈缈想到当时的情形,登时眼眶一热,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我……”
她当时觉得,秦生离太危险了,对他们魔族而,是难以应付的大敌。哪怕父王是魔尊,可他也没有魂魄,缺少对付魂魄的手段。她担心父王被害,才没有拿出黑色小角唤他。
但凡她有一线生机,她都会忍住,不让父王对上秦生离。这样等她活下来,还是有父王可以依靠。
而在她决意赴死的关头,她仍旧没想到向父王求救。父王乃绝顶强者,只要他不出现,那么秦生离想要找到他、加害他,难之又难。她死就死了,岂能拖父王下水?
但这些话,她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就会被父王骂蠢货。
一个不知道向长辈、向强者求救的蠢货!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或许是前世吃了许多苦头,却没有人帮一把,导致她有事宁可一个人扛,总之她没有向他求救是事实。
魔尊只是问了她一句,既没骂她,也没喝斥她,她居然哭了!
他一头雾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叶缈缈很委屈,又后怕,她死里逃生,之前根本不敢想,方才对孔雀大妖王和父王都说了一遍,此刻有父王在身边,心里好不安稳,那些情绪再也压制不住,悉数涌来,将她淹没。
“我害怕。”她抽噎着说。
她很害怕,她差点就死了,又死了。
这一次,难道还能重生不成?
不,不会了,她隐隐明白,这一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会再有机会了。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过,哭得停不下来。落在魔尊眼里,既奇怪,又无奈,学着人族的样子,将一只手掌扣在女儿的脑袋上,说道:“你害怕就叫我,谁让你不吭声的?”
叶缈缈哭得更厉害了:“我下次,一定吭声。”
魔尊便不再提这茬,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脑袋,一边沉吟着说:“此人,的确是大敌。”
口吻亦是沉重。
他不惧怕劲敌,但这等跟他不是一个路数的敌人,让他无从下手,才使他警惕而戒备。
“这段时间,我留在逍遥宫。”他做下决定,“你有事就叫我。”
叶缈缈吸了吸鼻子,说道:“不用。”
“你小瞧我?”魔尊忽然冷笑一声,扣着她的脑袋,将她一把推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没有向我求救,是认为我不是他的对手?是不是?”
没有任何人能够挑战魔尊的威严!
哪怕是他的继承人,也不行!
叶缈缈忙道:“不是!没有!父王别误会!”
魔尊并不信,冷冷地看着她。
叶缈缈只得绞尽脑汁地描补:“父王很忙,我不好意思总是打扰父王,而且我身为少主,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又岂堪配少主之位?”
魔尊勉强信了她的解释,说道:“你是我亲封的少主,我说你配,你就配!”他脸上有点嫌弃,“来到人界后,别的不学,专挑人族那些‘谦逊’学,你怎么就不学点好?”
叶缈缈不敢辩解,低头认错:“我会改的,父王。”
魔尊这才放过她,说道:“那就这样。”化为一缕黑烟,离去了。
叶缈缈不敢问他住哪里,在逍遥宫中打算做什么,此刻悄悄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心里想道,她的确想错了一件事,而且还是要紧的事——她只想着父王没有神魂,不知道怎么对付秦生离,可能会吃亏。却没想到,她也是魔族,也没有神魂,不也硬生生扛住了秦生离的操控吗?
凭什么父王不能?甚至,父王抵抗起来比她轻松不知多少倍!
不,秦生离说不定无法操控父王!
这样想着,她不禁心神一震,之前的低落、恐惧、担忧等一扫而空!
父王并不怕他,她仍然有一个坚实的靠山!
振奋起来后,再想到当时居然“英勇”自杀,不禁羞耻得想要捂脸。真是愚蠢透顶,她居然还觉得自己当时很是英勇,明明叫来父王后,她就可以得救!
因着这份羞耻,她独自一人站立在楼阁之上,许久没有动弹。
吹了好一阵子的冷风,才终于将那份羞耻压下,她反思检讨了自己犯下的错误,重新收整好情绪。
转身往卫掌门、洛掌门所在的方向而去。
“此獠神念强大,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卫掌门说道,如果他的神念强过秦生离,就不会在鉴宝大会上明明见过秦生离,却发现不了他的异样,“不过,他想要为所欲为,还差口气。”
秦生离没有身躯,只有神魂。
但修士没有身躯是不行的。人族的功法便是身躯与神魂同修,以一副强大的躯壳容载强大的神魂。单单有躯壳,却没有神魂,与死人无异。而没有躯壳,只有神魂,亦不是什么好事,一旦神魂受损,则无处可躲,无处可栖,恢复起来极为艰难。
秦生离手段诡异,加上本命之火极为凶猛,极少有修士是他的对手。就连卫掌门、洛掌门等,都不是其对手,甚至交手起来,有可能被他重创。
但,他想要为所欲为,却也不是容易的事。秦生离只有一个,卫掌门、洛掌门等加起来,却有多个,一个人的神念不足以与他抗衡,但多人的神念一齐攻击,他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此獠心性狡猾,短时间内不会再次现身。”卫掌门说道,“不过,他稍稍修养过后,一定还会出现。以他的骄傲,只怕还会选叶掌门下手。”
秦生离非常骄傲,从他平时的行事就可以看出。他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他认为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下,所有人都在配合他玩游戏。
却在叶缈缈这里栽了跟头,计谋没成不说,还损了修为。一定不会甘心,要卷土重来。
但他又足够谨慎,因此再次现身,一定不会轻易被察觉。众人讨论过后,认为他可能变成任何人,所有跟叶缈缈联系紧密的人,都有可能被他选中。
赤阳真人、琦玉、程越、青阳宗掌门等,都在他的目标范围内。
其中,赤阳真人的危险最大,他乃是掌教大师兄,逍遥宫的一切都在他的管理之下。只要寄宿了他,那么逍遥宫、魔族的一切在他眼里都犹如透明,将逍遥宫变为血魔殿,易如反掌。
琦玉和程越的危险程度不相上下,一个狠狠得罪过他,另一个也狠狠得罪过他。
青阳宗掌门的危险性仅次于二人,因为他比较隐蔽,扮作他最不容易被看出来。
“我……”听到这里,赤阳真人不禁摸了摸头,担忧地说:“我这么危险吗?那我要怎么办?”
他之前不知道,当个风光的掌教大师兄会是要命的事啊!
早知道还不如被宫主骂废物!
“自求多福吧!”卫掌门实话实说道,“到时候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赤阳真人听了,不禁在心里暗骂,这就是正道领袖,听听说的是人话吗!怪不得纯阳宗不受待见,就听他们说话的风格,受人待见就怪了!
“宫主,如果我不幸遭难……等我死后,请赏我一个凝神玉打造的棺椁。”他诚恳而祈求地看着叶缈缈说道,“如果我不配,就把我的尸骨烧成灰,给我一个小小的坛子也可。”
他生前努力追求风光,死后也不能差了!
叶缈缈点点头:“可。”
赤阳真人听了,不禁又来气。跟纯阳宗比起来,魔族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就不会说,你不会死吗?
经过一个多月的钻研,卫掌门和洛掌门将珍本秘籍都看过一遍,说道:“没问题。”
都可以练,并非邪修手段。
其中有几本秘籍稍稍过时了些,其中的灵气运行路线不太妥当,被卫掌门和洛掌门改掉了,如今真真正正是修真界瑰宝了。
“难道他果真没做手脚?”叶缈缈拧眉,并不相信秦生离会这么安分。
他最爱搞事的,就这么白送她一份大礼,叶缈缈觉得不大可能。想到秦生离之前来过藏书阁,更加觉得有古怪。他懒得很,从不做多余的事,那日来藏书阁,一定做了什么。
她叫来藏书阁的看守者,问他秦生离来的那日,都去了哪里,借了什么书?
得知秦生离每一层都溜达过,叶缈缈顿时头大起来。难道每一本书籍都要检查过吗?这就是太浩瀚的工程了!
“叶掌门不必如此谨慎。”这时,卫掌门温声劝道:“即便他做了手脚,可是血魔殿想要死灰复燃,也不是容易的事。只要灭了秦生离,那么血魔殿不足为惧。”
血魔殿都被他们这些大宗门平了好多次了,一次比一次安静如鸡,再也不复当年祸乱天下的情景。为什么?就是因为血魔功法难练,练成的人少,修为高的更少。也只有秦生离这个创出此功法的鬼才,能够修成此等修为。但,秦生离一定会被他们斩杀!
而血魔殿又被叶缈缈杀过一轮了,高手几乎诛灭殆尽,即便还有血魔功法传世,但想要出一个大成之士,难之又难。
根本不必如此小心。
这不仅是卫掌门的态度,也是洛掌门的态度,她甚至更简单:“再平一次就是。”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邪修门派敢现世,平了就是!
叶缈缈到底年纪小,没有他们的智慧和沉稳,闻很是佩服地点点头:“是。”
几人从藏书阁离开。在无人注意的三楼一层书架上,《长生诀》安静躺着。
鉴宝大会上十分热闹。虽然叶缈缈不在,卫掌门、洛掌门也不在,但不影响诸多门派和家族们之间的热闹。
尤其是战事已平,想到叶缈缈说过的,要将战利品送还人族,分给盟友,在座诸位绝大多数都想做逍遥宫的盟友。
即将入席时,卫掌门传音给叶缈缈:“不要将血魔殿、秦生离的事再说给别人听。”
叶缈缈轻轻颔首,而后缓缓入席。开始挑选,哪些是逍遥宫的盟友。
而此刻,平掉战事的琦玉,穿好铠甲,束好发冠,准备回程。
第1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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