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紧接着，陆越川就特备深沉的叹了口气儿，“你前几天在狱中过了三十岁的生日，我今天也过了三十岁的生日。五爷，咱们可都已经过了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年纪了啊……结结实实是三十岁的人了，人到中年，哪儿还算什么少年郎呀！”
    权煜皇眯了眯那双漆黑的妖眸，望着远处的灯火通明，“时间一眨眼就他妈过去了。”
    “谁说不是呢？时间过的可真快。咱们这些年一直闷着头跑，不是不愿意回头看看，而是咱们没有时间回头去看一看，这一跑，就跑了许多年。再回首的时候，咱们都是人到中年。”
    “南宫比你小几天来着？”权煜皇忽然问道。
    陆越川脱口而出的回答，“他小我整整三十天。”
    正巧，是赶在年关上出生。
    “亦花的生日就更霸道了，阴历大年初一。亦花还跟我说起过，他小时候特别抱怨自己的生日。他家里从来都不会特意为他举办生日party，大年初一家家都要聚会，也就是多给他准备了一块生日蛋糕，除此之外什么事儿都不必特意去做。一桌子菜是绝对会有的，郝家的亲戚们也都会全部聚集。这让亦花觉得他一点都不受到重视。至少他表弟过生日的时候，家里就会特意准备上好几天，好多亲戚也会专门赶过来给他表弟过生日。”
    “郝亦花是咱们这些人里，最幸福最幸运的。”
    “可不是咋地。”陆越川羡慕的说，“后来咱们都长大一点了，亦花也就不抱怨了。虽然他过生日，家里只需要给他买一块蛋糕，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必特意准备。但他的生日多霸道啊？大年初一啊！家里边就是想忘了他的生日，那都忘不掉。就算是忘记了，也不可能亏待了亦花。反正大过年的家里也会准备一桌子的菜，亲戚们也全部都会赶过来。他这生日……也是绝了。”
    顿了顿，陆越川又晃悠着两条大长腿问道，“五爷，你羡慕亦花么？”
    “没羡慕过。我没有这个时间去羡慕别人。”权煜皇实话实说。
    实话中，却透出一些心酸。
    他连羡慕别家小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他必须拼了命的奔跑，比别人奔跑的速度快几千倍，如此，他才能活下来，权家也才能被保存下来。
    幸好的是，陆越川跟权煜皇这对兄弟，都有彼此在相互支撑，相互扶持，相互依靠。
    陆越川的一切，权煜皇都清楚。权煜皇的一切，陆越川也都看在眼中。
    人生中能找到这么一个朋友兄弟，真的是老天爷眷顾。
    “可我却特别羡慕亦花。你跟亦花玩儿的不多，我有时候也会带着小妹去亦花的家里。虽然在权家我也觉得特别温暖，但权家只有大姐，权家也是不完整的，是支离破碎的。我到了权家，是我们同样支离破碎的可怜蛋相互依偎取暖。但在亦花的家里，在郝家，我……我很幸福。我很羡慕亦花，我也嫉妒过他。”
    权煜皇虽然跟郝亦花玩儿的不多，但因为有陆越川这层关系在，他跟郝亦花也算是朋友，郝家的父母，他也见过几面。
    回忆起见到郝家父母的场景，权煜皇也点点头，“在郝亦花的父母面前，是真的温暖。”
    “连你也这么感觉么？”
    权煜皇笑了，“九处成立之后，我见过一次郝亦花的父母。在军政两届的一个宴会上。你知道郝亦花的爹妈喊我什么？”
    “五爷？”
    “他们喊我小五子。”
    “嚯！”陆越川感慨一声儿，“那时候九处都成立了，你都不是特战旅的长官，是九处的boss，京城的权五爷了。亦花的父母居然敢在那样的场合喊你小五子。我都不知道该说亦花的父母是温暖，还是胆子大了。”
    “可不？”权煜皇想起来那时候的场景，漆黑的妖眸都笑弯了许多，他说：“这一声小五子，让我明白了你为什么没事就喜欢去郝家。郝亦花的父母，的确是特别慈祥温柔的长辈。我没私下里去过郝家，你经常去，一定很温暖，嗯？”
    “特别温暖。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的。”陆越川笑着说，“大姐……她是长姐如母。可她毕竟跟咱们是同辈人，她是大姐。亦花的父母……我真的感觉自己有了爸爸妈妈。那种被爸爸妈妈呵护照顾的氛围……我第一次都没忍住哭了呢。”
    权煜皇笑了，没说话。
    陆越川又问，“那亦花的父母当众喊了你小五子之后，把其他人可吓坏了吧？”
    “是吓傻了。人人都屏着一口气儿，就等着我大开杀戒，把郝亦花的父母抓进九处。你那时候正好去国外帮我办事儿了，你要是在场的话，那些人的表情，会让你乐呵上很久。”
    “我大概猜得出来。”连他自己听到亦花父母称呼五爷为小五子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呢，更何况是其他人？那没有当场吓破胆，真是不错了。
    “亦花的父母不是对你不尊敬，他们只是不把你当权五爷看待，他们认为你就是儿子的朋友，也是他们的晚辈。五爷，就算是华老板跟黄老，都不敢完全把你当做是晚辈看待，他们或多或少都要掂量一下权五爷这三个字儿的分量。有亦花父母这样的长辈，很棒，对吧？”
    “嗯。”
    “五爷，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俩能一路走到今天，身边帮衬咱们俩的人太多了。咱们俩需要感谢的人也太多了。有时候……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感谢身边的人。就像亦花的父母吧，他们从不觉得自己帮了我什么，我对他们好，他们还有点受宠若惊。可我心里明白，在我无依无靠的时候，他们给了我家的温暖，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孤家寡人。”
    “精神上的支持，比实际性的帮助，对你更重要。”
    “是啊……我不需要实质性的帮助，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自己争取。我缺的……好像一直都是有人能陪伴着我。”
    “你从小就是心里最脆弱的一个。”权煜皇笑话他，“这一点，你还比不上老六。”
    陆越川也不否认，爽快的就承认了，“我的确是咱们里边心里最脆弱的一个。我特别害怕孤单，特别害怕一个人。我特别想要有人能陪着我，我特别需要。”
    “你白天在军工所怎么了？你嫂子回来之后也没跟我细说，就说你已经没事儿了，让我别担心。”
    “没什么，就是小云……五爷，小云的手指动了！他在机器里躺了这么多年！一直毫无知觉！今天我亲眼看到他的手指动了！”
    “难怪你情绪失控。”
    “我不是失控，是差点就崩坏了。幸好嫂子赶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可能真废了。”
    “只要小云恢复了一些知觉，那距离他醒过来就是时间的问题。”
    “我其实今天都已经打算放小云安安静静的离开了。我因为自己害怕孤单，害怕一个人，就强行禁锢着小云，让他得不到安宁——咦？嫂子的名字，哈哈哈……我太自私了，我决定不再自私，结果小云恢复了知觉。五爷，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对吧？”
    喝醉酒的人，你真的不能指望他说话又太多的逻辑。
    权煜皇感觉的清清楚楚，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都已经冷的在颤抖，他拍了拍陆越川的大腿，“太冷了， 回去睡觉了。”
    陆越川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五爷，你真要放嫂子离开吗？”
    “这事儿咱们已经谈妥了。她想要出去走走，我没道理不支持她。”
    “那嫂子离开之后，我也想跟你请假离开一段时间。行么？”
    权煜皇笑着反问，“为什么不行？”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已经没有需要陆越川的地方。他为什么不能出去走走呢？
    “嫂子的想法给了我提示，其实我这么多年走了很多的地方，但都是去办事儿的，我压根就没有离开过京城。看见嫂子要出去走走，我也想要出去看看。不再是赶着办事儿，事儿办妥了就得再赶着回京城，而是让我可以安安静静的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陆越川，你现在心里……空落落的？”
    “别说，还真是这样儿。忙了这多年终于忙出了一个令我满意的结果，忽然一夜之间，我好像没事儿可以做了。这么多年的筹谋有了结果，我心里当然开心疯了。可心里……还这是有点空落落的。说不上来的感觉，我想如果出去走走的话，应该会比较好。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小妹追一部电视剧结束，或者是看一部小说完结，结局是她希望的，但她心里有几天都会说不上来的滋味，人也有点沉闷是怎么回事儿了。我现在也是一样。”
    “不瞒你说，我也是。”
    “啊？”
    “我也是人。”
    “……啊，抱歉。总是忘记你也是人，你也会有人的七情六欲这一点。”陆越川抬头望着他，“那你要跟我一起出去走走么？我邀请你。”
    “免了。”权煜皇拒绝的快准狠，“你跟你嫂子都不在的时候，我得把那小崽子照顾好。你们都走了，我越发的不能离开。我得在京城等你们回来。”
    “五爷，不会觉得生气么？连我都可以有放空的时间，你却一天都不能有。”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在的地方，就是家。我怎么走？我走了，家就散了。”
    “那你就留下来好好看家。我跟嫂子出去玩儿几天就回来。”
    尽管嘴上很爽快的支持安宁离开，可权五爷这心里还是难过的不得了。毕竟媳妇儿要离开他很长一段时间。
    “你嫂子可不是出去玩几天就回来，她这一走，少说得一年半载。”
    “那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这么久的。我撑死了三个月，就一定回来。你在的地方，就是家。那我就是家里的屋檐。屋檐都走了，谁来遮风挡雨？屋檐可不能离开的太久。是吧！”
    权煜皇乐了，“别废话了，下去睡觉。”
    陆越川这才摇摇晃摇的站起来，“五爷，你可一定要死在我后边。能答应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