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郝总和钱叔的笑脸,她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是那样的漆黑,远处的景物都隐藏在这深黑色的夜幕中,从窗户透出的光照在近处的树上,在地上落下了许多模糊的黑影,还有隐约可见的水迹,静静地诉说着这是个让人多愁善感的多雨季。
正想着当年郝总如果不走藏区那条路,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平时几乎不用的手机突然响了,振铃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真吓了她一跳。
来电显示的号码很陌生,她犹豫了一下,摁下通话键移到耳边问:“您好,请问哪位?”
“琳姐,我宗浩,顾叔回来了,小伍也在我身边,我们快到矿区了,我们想找你谈点事。”
宗浩是宗永江的二儿子,小伍是钱中明的儿子,俩孩子是余琳看着长大的,出事之后他们一个去了新阳,一个去了西川,这些年联系得比较少,只是偶尔打个电话。
余琳愣了一下,起身问:“你思成叔回来了?”
“回来了,我和小伍去机场接的,中午一起去给钱叔上坟,祭奠完钱叔就往你那赶,刚过2号隧道,我们快到了。”
顾思成是郝总当年最信任的人,他也是郝总冒着生命危险从井下救出来十二个人之一,因为十二个人里面他最年轻,学东西也最快,郝总让他去香港,结果天不遂人愿,遇到姓韩的那个丧门星,他在香港也没能幸免,被香港法院判了三年,出狱之后又抓了,被东萍市中院判四年。
算算时间,他应该争取到了假释。
宗浩和钱小伍血气方刚,尤其钱小伍,跟姓韩的真是血海深仇,想到顾思成一出狱就跟俩孩子搞到一块,余琳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禁问:“我几年没出去过了,找我能谈什么事?”
“电话说不方便,琳姐,到了再给你打电话,到了你再下来给我们开门。”
来都来了,不能拒之门外,余琳低声道:“晚上走山路危险,你们开车小心点。”
“没事的,这条路我们走多少次,闭着眼睛也能到。”
他们是在矿区长大的,熟悉路况,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关键是他们的来意!
余琳倒吸了一口凉气,油然而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郝总死了,钱叔死了,宗叔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蹲过大牢,刑期最长的到现在还没出来。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她不想再看到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顾思成、宗浩和小伍再出事。
她越想越担心!
她越想越害怕!
几次拿起手机想给远在南非的杜茜打电话,几次已经拨出去了又赶紧挂断,暗暗决定等人到了搞清楚他们的来意再说。
紧张的等待真是一种煎熬,她紧抓着手机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才缓过神,才飞奔下楼打开卷闸门。
“琳琳,你瘦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既熟悉又有那么点陌生的面孔,余琳是瘦了,但刚出狱的顾思成更瘦,不仅瘦而且看上去很苍老,确切地说应该是经历过无数沧桑的那种苍老。
余琳就这么直愣愣盯着比她只大三岁,却跟她父亲同一辈儿的顾思成,盯了好一会儿才吟着泪水说:“回来了,回来就好。”
“琳姐,有没有剩饭,我们饿死了。”
“有饭,进来,都进来,我去厨房给你们做。”
“一起吧,我会做饭,我给你打下手,”宗浩把车钥匙往小伍手里一塞,又叮嘱道:“小伍,到琳姐这跟到家一样,自己动手,去给顾叔倒杯水。”
“不用了,我不渴。”
顾思成环顾了下四周,确认店里没外人,径直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边点上烟,低声问:“琳琳,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天天有事干。”
“怎么还一个人过,你也三十好几了,不能总单身。”
余琳一阵心酸,扶着冰柜门哽咽地说:“当年我们是一起出去的,不管好事坏事我一样有份儿,郝总走了,钱叔走了,你们在里面受罪,我能在外面嫁人?再说一个被法院判过缓刑,连续几年每个月都要去派出所报到的女人,能找到什么样的好男人?”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些的。”
“没事,我习惯了。”
“你没必要回来的,缓刑才几年,缓刑期满想去哪儿去哪儿,完全可以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长辈们说话,小辈们不敢插嘴,宗浩真会做饭,抢占了余琳的位置,示意小伍过来打下手,让久别重逢的两位长辈叙旧。
余琳回头看看,干脆让他们去忙活,走到门边凝视着比她只大三岁的叔叔问:“出来了,有没有去看孩子?”
顾思成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摇头。
当年跟郝总一起出去打天下的人,个个重情重义,他没去看孩子也正常,跟他老婆早离婚了,人家组建了新的家庭,现在去找只会破坏人家的生活。
余琳点点头,想想又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正忙着做夜宵的宗浩和小伍对视了一眼,顿时竖起耳朵,手里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顾思成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紧盯着她依然好看的脸庞,若无其事地问:“琳琳,这些年跟杜茜有联系吗?”
“经常联系,她经常给我打电话,这些年给婶婶们的那些钱都是她汇给我,让我帮着转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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