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正因为同行们的工作压力非常繁重,靠一份协查函是远远不行的,必须亲自跑过来查。
县城不大,镇区更小。
出租车司机轻车熟路地把二人送到派出所门口,收下钱翻了半天才找出一张皱巴巴的发票。跑了这些天,高学平已习以为常,管司机要了一张名片,提上行李跟着冯锦辉走进派出所,一个只有两排平房的小院。
值班室很好认,外面挂了一块牌子。
探头看看,里面只有一个协警,冯锦辉敲敲大开着门:“同志,你好,我们是深正市公安局的,你们所领导在不在?”
协警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制服,愣了一下,放下报纸问:“深正市公安局来这儿干什么,找我们所长有什么事?”
跟县局打招呼一是对县局的尊重,二来是办案需要。
如果没本地同行协助,就这么跑到要调查的人员家,要是那个人不在,事实上极可能不在,无异于打草惊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级警长又怎么样,三级警监又怎么样,你是过来求人的!
被一个辅警盘问,冯锦辉没流露出哪怕一丝不快,反而先出示了下证件,旋即掏出烟递上一根,很客气很礼貌地笑道:“我们是先去你们县局再来你们这儿的,见过你们杨局,中午还一起吃过饭,杨局好像打过电话,我们找你们所长有点事。”
“所长出警了,你们先坐会吧。”
难怪上级要求各级政府部门改进工作作风,异地同行过来请求协助都不给个好脸色,老百姓来办点事肯定是“门难进、脸难看”。
高学平腹诽了一句,忍不住问:“你们教导员呢?”
“教导员昨晚值班今天休息,明天8点才来接班。别看了,我们这就6个民警,两个休息,一个去局里找领导审批材料,一个送人去看守所,丁所和小肖刚出警,除了我没别人,就我在所里唱空城计。”
协警点上烟,走出值班室指指聚集在西边办公室门口的几个中年人:“看见没有,一个是来办身份证的,一个是开死亡证明的,还有两个是接受处理的,民警不在家,只能在门口等。”
总共就6个民警,警力是够紧张的。
冯锦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高学平放下行李,低声道:“冯大,您先歇会儿,我去那边给韩局打个电话,向韩局汇报一下。”
“积案办”情况特殊,办案民警全是“老油条”。
虽然理论上隶属于市局刑侦局重案大队命案中队,但中队和大队领导谁也不好意思拉着脸管,连王东局长、邱庆国副局长、钱大海副局长都不好意思给这帮曾经的战友甚至上司下命令。
一个办案单位,总不能没人管吧?
于是,这个由老刑警构成的办案单位,渐渐成为直接对韩博负责、接受韩博直接指挥的特殊单位。这次出来办案的五个小组,不管到了什么位置也都要及时向韩博汇报。
积案难查,韩博早有心理准备,听完汇报关切地问:“学平,冯大身体怎么样,天天在外面奔波他吃得消吗?”
“韩局放心,冯大身体好着呢,我感冒他都没感冒。”
“难怪听声音不对劲,原来感冒,发不发烧,有没有吃药?”
“谢谢韩局关心,我出来时带了感冒药,吃过药,今天好多了。”
“辛苦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实在扛不住去医院看看,去输点液。”
“是!”
难受归难受,累归累,但高学平却充满干劲儿。
全市局那么多基层所队长,又有几个能向局领导直接汇报,或许能让局领导记得名字的都没几个。
刚挂断手机,一辆面包车开进院子,带起一片灰尘。
车顶上没装警灯,车身上却是蓝白相间的公安涂装,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三级警督跳下车,拉开侧门呵斥着三个鼻青眼肿的家伙下来。说得是本地方言,高学平一句没能听懂。
刚才看过公示栏上的照片,一眼认出他就是这个派出所的所长。
他显然接到了县局领导的电话,知道深正市局来人了,让一起出警的民警和协警把嫌疑人关进左侧的小房子,快步迎上来一脸歉意地说:“高队是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丁所好,深正市局刑警支队高学平。”
“欢迎欢迎,里面请。”
“丁所,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市局刑警支队一级警长冯锦辉同志。”
深正市公安局搞警长制套改,一级警长相当于调研员,丁所长大吃一惊,急忙举手敬礼,可是客套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这次出来没少遇到这样的情况,冯锦辉忍不住笑道:“丁所,别纠结了,称呼我老冯就行。”
“您是领导,怎么能称呼您老冯!”
“称呼冯大吧,我也是这么称呼的。”
“冯大好,冯大里面请。”
这个所长还不错,不像前天遇到的那个所长,摆出一副很忙很不耐烦的样子,直到请他吃了顿饭,给他塞了两条烟才提供协助。
二人跟他来到所长办公室,里面的摆设也很简陋,一张估计比他年龄还大的办公桌,两把椅子,一张单人床,床下面有两个箱子,墙角里一个洗脸架,工作生活全在这个不足20平米的小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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