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韩博暗叹口气,听邱庆国继续汇报。
“有一次沙梦婕要与丈夫,当时是未婚夫出去吃饭,到点了池宝生夫妇又没去她家接,便让沙梦羽帮着照看孩子。沙梦羽与池宝生夫妇就是这么认识的,后来帮沙梦婕往斜对过海兴花园送过几次孩子,只是相互之间没深交。”
周副局长刚参加工作时也干过刑警,冷不丁问:“庆国同志,既然沙梦羽认识被害人一家,被害人一家同样认识他,想骗开门很容易,为什么脱裤子放屁从后面的落水管爬上去作案?”
“周局也在,报告周局,这恰恰是三个嫌犯的狡猾之处。”邱庆国下意识回头看看后面押解嫌犯的车,汇报道:“据三名嫌犯交代,他们不是从落水管爬上去的,而是沙梦羽把门骗开的,为误导我们的侦查方向,故意伪造生人作案,由落水管爬上去入室抢劫杀人的假现场。”
“伪造得很像啊,勘查时竟然没发现。”
“报告周局,他们确实爬了,不过是作完案之后爬的,并且是从下面往上爬的。”
吸毒人员脑子应该很迟钝,他们显然属于另类,或者说脑子没吸坏,竟如此狡猾!
周局暗骂了一句,没再追问。
汇报要有始有终,邱庆国继续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个比方用在他们身上不是很恰当,但却很贴切。目标有了,在如何实施上三人绞尽脑汁、煞费苦心。怎么避开摄像头,进去之后怎么控制被害人一家,怎么才不会留下证据,逼问出银行卡密码之后怎么去取款,三人整整研究了一天,如假包换的精心策划……”
池宝生人高马大,据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太好对付。
为此,江小昂在26日深夜专门从网上订购了一把仿真枪。
深正离香港只隔一条河,晚上下单,专门干这一行的“水客”27日上午就把枪夹带到深正,卖家接到货之后发快递,快递公司的快递员当天下午4点左右送到新海国际,送货上门。
除此之外,他们还准备了三把弹簧刀、尼龙绳、手套、头套、脚套等作案工具,如果唬不住池宝生一家,他们就动刀。
这不是盗窃,这是抢劫!
池宝生一家认识沙梦羽,就算不认识也会向公安机关描述他们的相貌特征,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
案件就像魔术,揭穿了就没那么神奇。
案情就这么简单,三个穷凶极恶的瘾君子,为筹集毒资铤而走险,极其残忍地杀害了池宝生一家三口。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他们接下来要受到应有的惩处。
手段残忍,影响恶劣,从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等待他们的只有从严从重!
嫌犯落网,真相大白。
远在北京开会的关局很高兴,听完汇报亲自给邱庆国打电话,决定回来之后亲自给2.27专案组庆功。
周副局长等局党委成员也很高兴,毕竟这是今年发生的第一起大案,如果迟迟破不了,别说省厅会认为深正市局没战斗力,市委市政府这一关都过不去。
韩博却没他们这么高兴,昨夜发生过一件事,当时考虑到三个嫌犯逍遥法外,专案组必须一心一意地缉捕,一直忍着。
现在三个嫌犯全落网了,这件事不能不说。
关局正在兴头上,并且他远在北京,而且这么晚了,再打电话不合适。
韩博借口送周局回办公室,避开其他党委成员单独汇报。
听完汇报,周局的态度果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或许在他心目中甚至算不上一件大不了的事,拍拍韩博胳膊,语重心长:“韩局,你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比谁都清楚侦破疑难案件有多难,遇到这样影响恶劣的大案要案办案人员压力有多大。而且这是‘两会’期间,稳定压倒一切,破案是第一位的,就当特事特办。我敢保证如果关局在这儿,关局一样会这么说。另外作为领导,我们要考虑到队伍士气,考虑到同志们的积极性。”
看着韩博欲言又止的样子,周局急了:“你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案发发生之后你第一时间就赶到现场,专案组做过多少工作,过去八天过得是什么日子,你比我清楚。换位思考,真要是上纲上线,同志们会怎么想,以后还敢干事吗?”
“周局,您说得这些非常有道理。这些天没少往专案组跑,同志们压力有多大,工作有多么辛苦,我也看在眼里,但这真不是一件小事!”
“多大点事,邱庆国也是为了破案,真是破案心切,把手续补上不就行了。”
这不只是原则性问题,也是一个很严肃的法律问题。
西南那个直辖市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公安权力无限扩张,要不是如此能搞成现在这样,正在召开的“两会”能举国关注?
韩博不认为这是一件小事,凝重地说:“周局,成立反电信网络诈骗中心,把全市几十家银行、三大通讯运营商和全国最大的网络公司请进来,建立反电诈的应急处置机制,我们已经很超前了。直到现在,在法律程序上还有许多争议。您是常务副局长,为建立这套应急处置机制没少费心,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参加过多少会议,比谁都清楚能将其变为现实有多么不容易。2.27案是大案,发生的时间也很敏感,破案压力确实大,但不能因此知法犯法,把好不容易组建的反电信网络诈骗中心变成越权查询个人银行账户或通话记录的渠道。至于补不补上手续,这是另一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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