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了吗?”方征又问。
“死?万物生成又变化,身体变为尘土,被花鸟鱼虫吸收,只是转变了形态,又怎会真正死呢?”那中年男子淡淡道。
方征内心吐槽,怎么他死了还能遇到哲学家,“我不一样,我连身体都没了。”方征举起手握了握,似有非无的感觉,就像在梦中,并不知真假。
“但你有这颗种子。”那中年男子指着坑中,“这非但不是死,且是千秋万代地活着。我们都这样活着。你让我们又活得久了一些,感谢你。”
“我们?”方征猜测这男子的身份,不谦虚地把自己归了个类。“难道你是从前某任圣贤帝君?”虽然方征基本都知道那些帝君卸任的年岁,但梦中出现的虚像也可能是他们年轻的模样,是谁都说不准。他苦笑想,看来自己肯定来到了死后世界,才能见到从前的帝君。“你让我们又活得久了一些”,方征暗想,是说他救万民于水火的牺牲,与先贤做了类似的事,精神继续流传下去,在人们心中继续活着的意思么?
“我是喾俊。”他指了指旁边那如山般的生物皮层,“这是鳌足,它的下半截。”
方征恍然大悟,这就是当年镇压昆仑山弱水薨渊的第三位帝君,他用了鳌足来冲抵若木的力量,消失在昆仑山中。但从来没人见过若木,更没见过鳌足。深达千丈的昆仑薨渊确实被镇住了。谁也不知喾俊氏是如何做的。方征有猜测过若木往地下长。看来是真的。他又是后世被人们崇拜为“帝俊”的原型大佬。既是出自喾氏,想必和当年华胥遗脉有点关系。方征没想到,自己死后碰见的第一人,居然是这位帝君。
“原来是您。”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鳌足表面那些“根须”,方征忽然惊讶道,“若木……该不会长在鳌足里面吧?”怪不得上面不露出一根树枝。“可我记得,若木在昆仑山,我是从青龙岭往下沉的,它们应该相隔很远吧,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最下面都是连着的。”帝俊道,“是海。”
“海?意思是,薨渊下面是连着的?”
“你很聪明,也还很年轻。年轻得不该殒命。”帝俊小心地拢了一层薄薄的土盖在那种子上,“像我一样。”他没有丝毫自谦,“所以才能来到这里。”
方征惊讶,“什么意思?我还没死?您……也还没死?可我被薨渊吞了,怎么回事?”帝俊都是快两百年前的人了。而且如果一直没死,为什么世间也没他的消息。方征基本排除自己做梦的可能性,毕竟他脑子里绝对不会把事情想成这样。死后世界最说得通,但帝俊又说他不该殒命。
帝俊指着白雾后若隐似现的无边黑暗。“深渊最底部的三个薨渊其实是彼此相连的,在很深很深的地下,一片虚无之海,大地三极的三神木,构筑了它们永恒的囚笼。第四片是从里面逃逸出来的。你又把它引回来了。它还没来得及把你吞干净,就又被束缚住。这里是鳌足根部。除了我,你是第二个到这么深地方的人。你的意志力一定很顽强,才能在被吞噬干净之前,穿过无垠的虚海,来到世界的尽头。”
方征依然不解,但此刻他也不急了,模糊有种时间在这里已经完全失效之感。“世界尽头?所以这是个安全的地方?您一直没死?那为什不回去?”
帝俊指了旁边让方征“坐下”,“地水残息,化木、化龙、化龙。木和龙是生机勃勃的开显,而薨是死气沉沉的闭合。它们是一个环。而我,已经变成在这生死之间游荡徘徊的存在,不再回去了。”他意味深长。
方征脑海中有无限疑惑,“什么叫生死之间的存在?”
帝俊道,“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你能下到这么深,最后一招的‘绝地’,你想必是会了。不过‘通天’还没会吧,这就是‘通天’。天能长久,以其不自生。我即是天。天地相连。所有的一切我都能看着。沧海桑田,遥接千年。不尽的战乱、迁徙和自然风化,事件变为历史,历史又变为传说……于我既是漫长的,又是转瞬的。回去?天道要回到哪里去呢?”
方征听得似懂非懂,“那我也不能回去了吗?可是我非常非常想回去,我也有一定要回去的理由。”
子锋……如果能再有一次补偿的机会……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回去。
帝俊挑眉:“留在这里,学会‘通天’。成为‘天道’不好么?”
方征反问:“你觉得好么?”
其实方征隐约明白,帝俊这里提到的“天道”并非是物理意义上的苍穹,也不是道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无善恶倾向原始天。既然帝俊在乎“种子”,那么他所化渡入的,是后世承载着民众清平愿望的“青天”“苍天在上”,是“天子”也要祭拜的那种有朴实道德观的“天”。在无数纷乱又黑暗的时代,民众甚至可以发动农民起义推翻皇帝,他们深信在那之上,还有一种力量,就是天道。它永远清正廉明,无所不知,会给所有人事绝对的公道。否则就会被骂“错堪贤愚枉为天”。这是绝对的大爱,也是绝对的无偏私。方征当然知道自己做不到。
帝俊平易近人地点头:“每个人想的都不同。我就觉得这样很好。你不这样想,也很正常。”
方征急促问:“那我能回去吗?可是水精不是被薨渊吞了么?我也感觉不到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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