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欣慰的一点头:“这就对啦!”他生怕林思渡一个心软,放走林鹤鸣。
林鹤鸣走在路上,想起方才对林思渡说的那两句话,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冲动的向他表明心事,况且人多耳杂,传进爸爸耳朵里怎么办?
林思渡说的后果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爱周世襄,爱到有与他一齐赴死的勇气。
他在驻地一间房一间房的找,都没有见到周世襄的身影,以至于后来只能是病急乱投医,挨个去问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最后从别人口中得知,周世襄在团里没有指挥权,自觉无趣,偷偷摸摸的跑了。可当他一问,跑哪儿去了?那人就此沉默下来,不再搭茬。
林鹤鸣忽然失去精力,身体像被煮透了的面条,全然软下去。他一屁股坐在棚屋的台阶上,从胸口处的衣兜里掏出与周世襄的合照,对着他们的影像再三端详,最后珍视的送到唇边一吻:“你啊你,事儿都完了怎么还不出来呢?”而后娴熟的把照片放回原处,继续望着忙忙碌碌打扫战场的身影发呆。
林思渡在前往包围圈里寻找小崽子时,以为他会是如当年的霍泓一般,干净而带点温暖的人,当小崽子真切的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露出一点凶相的时候,他能够确定——这个人像自己。生就一副凶相,温暖二字与他们并不沾边,便站在战壕上含着笑告诉他:“把身后的人杀完,我保你活命。”
小崽子看眼前这人穿着和周世襄分毫不差的制服,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居然敢居高临下的对他发号施令,心里就被罩上一团阴影似的,升起一团怒火,指着他骂道:“要杀要剐随你便,老子不怕!”
林思渡觉着好玩,呵呵哈哈地笑起来:“还真是没脑子。”他拿起枪对准小崽子的脚边扣下扳机,枪声一响,吓得小崽子往后一退,接着说:“那他们杀了你,我让他们活命。”
小崽子顿时头皮发麻,不敢回身,他知道这些兄弟都反对他下山开战,现在心里指不定已经恨他入骨,所以还没等林思渡走完,他就做好准备如何不被他们杀死,可他还是很疑惑,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关于这个问题,直到小崽子在包围圈里杀出重围后才得到答案。
天色渐阴,夏风裹挟热浪而来,小崽子满身血污,从壕沟里爬出,林思渡负手站在不远处,细细打量他一阵,点点头在心里夸赞,不错,是有一股狠劲。
他起身走过去,小崽子精疲力竭地趴在他脚下,伸手去摸他的军靴:“放我走吗?”经此一战,他耗光了寨子里的人力物力,失去了刚到手不久的财富与地位,可以算做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了,如今唯一让他挂念的,只有寨子里那个霍泓。
他想回去。
即便要死,也要死在霍泓手里。
林思渡揭下帽子,蹲下身子,用手指抬起小崽子的脸来:“霍泓呢?”
“下山偷袭是我做的主,跟他没关系。”小崽子误以为他是要杀霍泓,便向他解释。
林思渡垂眼盯着他,眼睛里亮起点幽暗的光芒,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对他倒是真情实意。”他的手在小崽子脸上一拍,很是好奇的问:“他有没有说过,你像一个人?”
小崽子打起精神,视线在他脸上来来回回扫过几遍,忽然鼻子一酸,颤抖身体,涕泗横流起来:“没有。”
尽管霍鸿没说过,可他模仿和学习林思渡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竟成了本尊的手下败将,他心里的恐惧被放大了不少。
林思渡觉得扫兴,放开他的下巴,起身离开。
在昏迷时,小崽子做了一个梦。
那是霍泓身体还很健康的时候,他们躺在山寨后面的草坪上,谈天说地,看清风流云,霍泓将头靠在他的腿上,温驯地像一只小猫咪,合眼小憩,他的手在霍泓光滑细致的脖颈上一寸寸地抚过,温热的皮肤像带着轻微的电流,通过周身的血液窜进心里,使得他简直是要□□焚身了。
天空传来两声雷鸣,还未等他们起身躲避,暴雨已至,将这二人浇个满身是水,活像两只水鬼。
小崽子的美梦被打断,一睁眼,眼前正是一身便装的林思渡,正凝视着一身血水的自己。
小崽子经过一场大战,精疲力竭地昏睡了几个小时,林思渡说让他活,自然不是让他精致地活,所以并未叫人给他换洗干净,而是由着他躺到草垛里,如此一来,他身上自然是不干不净,甚至带了点闷臭的血腥味。
林思渡将脚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用力,立刻疼得他呲牙咧嘴。
“睡醒了?”
“带我去找霍泓。”
小崽子自从知道他是林思渡后,心里就十分不情愿他与霍泓相见,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大有死灰复燃的意思。这时林思渡一说,他就更加不忿了,然而还是装作不知道他们的纠葛,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大当家的和我好了,我不会再让你们伤害他。”
林思渡对此感到好笑,脚上又用力几分:“你们指的是谁?”
“林鹤鸣和你。”
林思渡以为他说的是林鹤鸣将他打断腿的事,便没往深处去想,而是含着笑,用手钳住他的下巴,露出阴森的表情:“就你这样,他也瞧得上?”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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