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初默默喝了口茶,才取出一只装满灵石的锦囊,道:“最近三个月洛水宗所有弟子的动向。”
千鹤君接过锦囊,点了点数,便道:“洛水宗弟子人数众多,还请客人等上三日。”
如此言罢,便是千鹤斋接下了生意。
陆宁初点了点头,喝尽茶水却不走,又问道:“我可否再问一事?”
他搜刮了织梦灵境中神秘殿宇的半个藏宝室留给离恨天,陆清月自然不会缺了他的用度,后来再受了太上天宫的奖赏,身家便又丰厚起来。
前世他多次找过千鹤斋,知道什么价格能让他们满意,这回出手也是足数有余。
千鹤君自是笑道:“不知客人要再问何事?”
陆宁初道:“不知千鹤使可知昨晚肃王王府刺杀一事?”
“自然。”
“那千鹤使可有昨晚刺客的线索?”
千鹤君露出遗憾之色,道:“并无。”
陆宁初倒也没觉得有多失望,毕竟连龙渊都抓不住面具人的踪迹。他问千鹤君,只是想着千鹤君出身情报组织,或许会有特殊手段,这才心存侥幸。
话已问毕,他便起身告辞。
卸去伪装,回至肃王王府,进门之时,正巧碰见院中有一飒爽英姿的女将军走出。女将军眉目紧蹙,行色匆匆,似有满腹怨气。
不过这与他无甚干系,陆宁初看过一眼,便继续前行。
然,二人将要相错而过之时,这位女将军却忽地伸手阻住了他的去路。
陆宁初疑惑看去,见得此人眼神,却是心头一震。
这女将军看他的眼中,竟是怨恨深深,仿佛天下尽数负她。
这般眼神,陆宁初万分熟悉。前世,他映在水面倒影中、龙渊眼眸中的眼神,亦常常如此。
“你就是陆宁初?”女将军开口倒是冷静,不过话中冷然亦很明显。
陆宁初虽觉有些莫名,但熟悉的眼神令他多了耐心。
“是,不知这位将军……”
然,对方不待他说完便被粗暴打断:“那个魔主之女是你抓来的?”
陆宁初如实答道:“是。”
女将军闻言狠狠瞪他一眼,接着甩手便走。
女将军身后还跟着王府管事,似是出来送客,奈何女将军步履飞快,直至她与陆宁初说完,管事才匆匆追至。女将军已远去,他便看向陆宁初,但因气喘吁吁一时无法出声。
陆宁初自然问道:“王管事,刚才那位女将军是谁,怎么好似不太待见我?”
莫名招了人恨,总归要问问清楚。
“陆小仙长——”王管事长长喘了口气,才顺了些许,“方才那位罗英兰罗将军,她反对议和,这才迁怒了陆小仙长。”
“反对议和?”陆宁初更觉纳闷,若能议和成功,那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的还会有人反对?
“说来话长,”王管事显出无奈神色,“这事还得从罗将军的夫君说起……”
原来肃王之前,金城的主将是位名为江云河的老将军。江云河十五岁入伍,二十岁升将,从此镇守边陲四十载,战功赫赫,是白庆举国上下公认的大英雄,亦是夜照军队的心尖刺。故,此番魔修进犯,江云河首当其冲,遭到了战魁的“擒王”之策,被砸碎头颅而死。
而罗英兰和江云河,则是一段忘年恋。十几岁的少女情窦初开,不为风流才子心动,却为头发都已有斑白的老将军的战场英姿震撼,从此痴恋,难以自拔,被江云河整整拒绝了五年都坚持不懈,最后终于得偿所愿。
然,二人的年龄差距注定不能长相厮守,罗英兰不甘心,便央着江云河修炼。江云河根骨不行,仙缘浅薄,以武入得炼气之境便已不作修行之想,但耐不住罗英兰软磨硬泡,亦是情深不舍,终是开始刻苦修行。
罗英兰出身修道之家,为江云河寻来诸多助长修行之物,如此五年,终于得见江云河入得筑基之曙光。然,这曙光却为战魁熄灭。
眼看就要能够长相厮守,却遭如此打击,爱人死状又极其凄惨,罗英兰如何不对战魁恨之入骨,她做梦都想杀了战魁。战魁是魔道大将,又有陆宁初探出他实则已经元婴,若是此时议和停战,那便再难于战场见得战魁。
见不到,杀不着,她如何甘心。
王管事叹气道:“罗将军这般作为确实自私了些,但她对江将军情深义重,见得江将军当日惨死是肝肠寸断,还请陆小仙长莫要太过见怪。”
陆宁初墨瞳幽深,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
他能理解罗英兰。他亦见过龙渊惨死,若非今世重新得见鲜活的龙渊,他恐怕只会比罗英兰更疯。
议和之事,虽有罗英兰反对,但旁人皆是赞同。尤其是将顾明璃带上城楼,见得魔修惊慌失措后,众人更是开始着手谈判条件。
大势所趋之下,罗英兰的不甘痛恨,便只能化作孤舟,隐没在芸芸众生的不尽浪潮之中。
*
入夜。
陆宁初窝在龙渊盘起的龙躯之中,抱着他的龙首,一边顺着颈毛,一边回想昨晚所见,又生新的猜测。
“面具人那等面容似是遭了火烧,而其对我所害是从织梦灵境而起,你说他会不会是藏于或束于那迷宫,因我等闯入才得重见天日?”
陆宁初的手法极好,龙渊龙眸半眯,尤有沉醉之意,听得陆宁初的猜测,声音又显醇酒之感:“确有可能,能全然瞒过分神期感知的秘法,我都未曾听闻,但他若是出自织梦灵境,得了织梦灵君所藏秘法,又或本就是与织梦灵君同代人物,会如此秘法倒也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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