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蕴真待在那里看五彩斑斓的海报,池逾买完票过来,碰了碰他的肩膀,递给他一张小票。他接过来,看到名字是泰坦尼克号,于是抬头去找这个名字的海报,很快便看到了,是一男一女在一艘巨轮上拥抱的画面。
他说:“是爱情片吗?我以为是喜剧呢。”
池逾觉得他好像是愁眉不展的模样,想了想,开口提议道:“你是不是不爱看电影?那我们去颂梨园听戏吧。”
“…………”谷蕴真反对地蹙眉道:“票都买了,不可以浪费钱。”
“但是你好像不喜欢看电影。”池逾这会儿又把什么都想起来了,变成事后诸葛亮,笑着说:“上回池在和苏见微邀你一起去,你不是拒绝了,然后躲在书房看红楼梦诗词选吗?”
他也许有什么看人窘迫的坏毛病。但谷蕴真已经不是那个一句话就逗得结巴的纯真的他,他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红楼梦诗词选?”
池逾挪开视线,看着墙上的钟表,转移话题地惊讶道:“啊,怎么就五点半了!”他又转回来,看到谷蕴真瞪着自己,眉眼含怒,但异常漂亮。池逾唇边戏谑的笑意不由变了质,继续道:“蕴真哥哥,我们该进场了。”
电影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男主角长得实在英俊潇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与女主角爱的难舍难分,在爱情方面演绎得十分朦胧美好。
只是有些情节一出来,影院顿起一阵唏嘘,他们的位置在第二排,离得太近,什么都一清二楚,带了孩子的家长匆忙捂住身旁天真的眼睛。谷蕴真撇开视线,却看到了身侧池逾漆黑又明亮的眼睛。
他又难为情了,希望池逾能去看荧幕,而不是盯着自己。电影画面的光落在池逾眼里,是两点肉/色的亮,带着些似是而非的隐约撩拨。
池逾这人真是坏透了,低声跟他说:“哥哥,少儿不宜,我也帮你捂着好不好。”
谷蕴真简直想缝上他的嘴,狠狠地瞪着他,却不知道他自以为是的凶狠落到这混蛋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池逾微微一笑,果真伸出手,修长的五指拦住谷蕴真的双眼。于是他眼前的一切便只剩下两条割碎的画面。
谷蕴真没有闭眼,眼睫还在池逾指缝里颤抖,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闭了眼睛,更像一种无可奈何的投降。
这么捂了一回,谷蕴真完全不想理池逾,抱着手生闷气,不仅是因为这一点“目无尊长”,还因为上午看见的那张红色请柬,以及在心里砸了一个坑的那位白小姐。
谁知道电影不止一处有那样的情节,第二次出来时,不等谷蕴真反应,池逾已经起身扑过来,把谷蕴真往后一推,两人一同撞在一张椅子的棉麻靠背上。
池逾的手掌盖住他的上半张脸,下巴则搁在他的肩膀上,含笑道:“我刚才怎么忘了,既然你不能看,那我就更不能看了,这个姿势正好。”
一段动情的音效在影院里回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谷蕴真浑身都在细微地发抖。池逾在他肩膀上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太好闻,心里的作恶因子随之全都活泛起来。
他贴在谷蕴真脸上的手掌慢慢地滑过去,指尖终于蹭到谷蕴真的耳垂,另一只手也装模作样地挨上来,一左一右地捂住了谷蕴真的耳朵。
但这样一来眼睛就遮不住了,池逾思索片刻,想出一个办法,于是把脸抬起来,抵在谷蕴真滚烫的额头上,他说话时都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但还是说得很顺畅。
他问道:“耳朵好烫,是我捂的不够快吗?”
谷蕴真眼里似乎有水光,声音很小,又有些颤抖,他说:“不是。”
池逾停在那里,感到谷蕴真伸出手,轻轻覆住了池逾捂在他耳朵上的两只手。在黑暗中,谷蕴真顿了很久,像在犹豫,终于又说:“是不够用力,池逾。”
那段少儿不宜的情节早就过去。
池逾回到座位,庆幸这里的光线实在昏暗,是以没有人看得到他脸上的颜色,然后又庆幸此刻的音效如此震耳,所以没有人听得到他心跳的声音。
故而连自己也可以暂时骗过。
接下来的剧情,轮船撞到冰山,濒临沉没,哭嚎不绝,生命脆弱,男女主角最终还是屈服于这场灭顶的天灾,但爱情永恒。
有人在抹眼泪,有人为他们叹息,而池逾和谷蕴真什么都看不进去。两个人都心如乱麻,正在盘算的被骤然扯碎了计划,漫无目的的那个就横冲直撞,还毫无顾忌地把别人搅得一团糟。
从影院出来,两人随便找了个小摊位吃了晚饭,摊主认识谷蕴真,吃完了,结账时,硬是给他送了瓶豆奶。池逾踢着石子道:“咱们冷拒霜的名气可真大。”
他们沿着学府街散步,途边的墙壁斑驳,爬山虎茂盛生长,陵阳学堂的教学楼在围墙里静默伫立。谷蕴真抬头看了看,笑道:“一般罢了。”
池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沉吟片刻,忽地突发奇想道:“蕴真哥哥,你想不想进去看看我以前念书的教室?”
谷蕴真点头,但陵阳学堂周末闭校,无关人员不得擅自进入,他便说:“门卫不让进的。”
池逾笑道:“好学生还找门呢?你看我像正经学生吗?”他把谷蕴真带到一面矮墙下,谷蕴真小时候也在这座学堂的前身里学习过,但竟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于是对池逾不禁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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