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最喜欢的水蜜桃味。
他非常清楚自己临走收拾行李的时候,没有这颗糖在。
那就只可能是乐晨安在机场的时候偷摸塞过来的。
一想到乐晨安避着他的目光鬼鬼祟祟找机会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像很久没听到那个总是阳光灿烂,又略有点聒噪的声音了。
原本暮寒以为自己想到他会有些憋闷难过,可意外的,并没有。就像看到这颗糖的那一秒,心头涌上了一股甜。
原本已经准备撕开包装的双手停了下来,又将这颗半透明的桃粉色糖果收回到了衣服口袋里,将拉链拉好。与他相遇相伴的时光仿佛这样就可以封存在这个小小的口袋里,每次打开,都飘出一点点甜味。
事情发生后,他想了很久。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乐晨安的错,他不该这样草率地下决定。
暮川是工于心计的好手,对他来说,乐晨安就是个乳臭未干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甚至不需要太认真准备就可以轻松撂翻。
暮寒没经历过这个,他的生命中还没有哪个人让他如此不理智,明知道不是乐晨安的错,两人明明都是受害者,可自己偏偏就没办法体谅,用了最极端的处理方式。也许这就是爱情的盲目之处,我们在失望中会用最激进的方式伤害亲近的人。他这样为自己开脱。
可乐晨安却没有。他甚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无辜,坚持不懈地拼命敲他的门。
陌生的城市,每天睁开眼都有一句熟悉的早安。手机时不时的震动,打开或许是一只睡熟的街猫,或许是一小片黄昏里的霞光。像是怕他寂寞,乐晨安自始至终不肯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丝毫没有被戏耍,被分手的愤怒与颓废,即使相隔万里,也乐此不疲地参与着他的生活。
暮寒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份耀眼的真心面前是自卑的。他面对一切人际与感情都冷漠傲慢又固执己见。他不愿过度亲近一个人,包括自己的家人。可乐晨安,令他频频让步失守,一次一次打破自己画好的条条框框,几乎没了底线。他趁事情还来得及的时候逃跑了,还冠冕堂皇的留下一个被遗弃的受害者的背影。
暮寒看着他欣喜震惊的眼神,心中实在动容,这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永远这样清澈又专注,毫不掩饰的迷恋让暮寒觉得有些心痛:“乐晨安。”
乐晨安眼圈红了红,忽然低下头。
“怎么了?不舒服?”暮寒立刻拉他站起来,一使劲儿把他推倒在床上,塞进了被子里盖好。差点忘了他还在生病。
“没有,没不舒服。就是……很久没听到你喊我名字了。”乐晨安盯着他的眼睛不肯放,眼眶里水光闪了闪又立刻消失了。许久不见,他也变得善于隐藏情绪了,只不过在自己面前似乎没那么得心应手。
“你先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话,好了再说。”他俯身在他额头印了个吻,转身准备下楼。
还没来得及走出半步,他手腕就被狠狠拉住,乐晨安一向手劲儿很大握得皮肤一阵痛:“你去哪儿?”
“去楼下。”他轻轻一挣手腕立刻被松开。
“陪我睡会吧……我没有感冒,不会传染的。”乐晨安往里挪了挪,在身边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说得好像他感冒了自己就会避之不及似得。
暮寒躺倒他旁边,没有掀开被子:“睡吧。”
“来了这么久张奕泽他们都在忙结婚的事,我哪儿都没去。没多久我就要回去了。”乐晨安一副小心试探,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惹他不快的样子让他实在于心不忍。
“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不用这样。”
“我有想去的地方,你跟我去好么?”
暮寒侧头看着他,他规规矩矩的平躺在被窝里,眼睛紧紧闭着。
“好。”
就这么,答应了?
乐晨安猛地睁开眼睛:“你,怎么一点好奇心也没有,不问问我去哪儿?”他说话总是很多留白,让人忍不住遐想,往好的,亦或是坏的方向。
暮寒笑笑:“你还能卖了我不成。”
“就算要卖,我也把自己打包进去,买一送一。”乐晨安大着胆子转过身,将手臂虚虚搭在暮寒身上,不敢落实。
暮寒笑了笑:“你这样能坚持多久?”
“其实挺久的……我们几公斤的器材有时候一端就是好几个小时,不是所有地方都可以用三脚架的。”乐晨安的手臂明显比刚毕业的时候粗了一圈,已经有了好看的线条弧度,再不是白净干瘦一脸孩子气的模样:“赛季结束了,你接下来什么安排?”
“去公司。”近在咫尺,两人说话都不需要用劲儿,轻声细语得没多久,乐晨安就被困倦打败,沉沉睡去。
“啧,不是说能坚持很久么。”暮寒将横在腹部的胳膊往上挪了几公分,放到肋骨处,闭上了眼睛。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好久,从桌子上啪的掉到地板上。乐晨安被惊醒,发现暮寒正从床上坐起来。天已经黑透,幽暗的室内只有手机屏刺眼的亮着。那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接了起来。
暮寒基本上全程严肃,并没说几句话,只是简短的回复到好的,谢谢之类的短语。模糊不清的英文从听筒里传出来,乐晨安实在听不出是什么内容,干脆放弃,圈住了旁边人的腰,安抚似得摸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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