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繁凭着记忆再次找到奉国寺不一样的是她闻不到紫藤花香了,周围的环境也有这细微的变化可她顾不上其他只想着找到空语。
奉国寺原先是这附近香火最盛的可如今却隐隐透出一股衰败之气。
羡繁拉住一个僧人直切正题:“空语在何处?”
那名僧人原本和善的笑容一滞随后干巴巴的回了个“不认识”后就走了。
“啊!你你你!”
羡繁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一张略有些熟悉的脸。此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眼底尽显疲态此时因为看见羡繁而瞪大双眼反而显得年轻一些。
惊讶过后就是一脸怒容声音都跟着沙哑起来:“……你是人是妖。”
羡繁自然看出来空念在生气她扯出一个笑语气和缓的询问:“我记得你你是空语的师兄。你知道空语在哪吗?”
空念只觉得自己怒急攻心气血上涌又怒又怕。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为何此女容颜依旧?难不成真是个摄人心魄的妖魔?空语就是因为这个妖女才忤逆方丈执意还俗的!
“你!到底是谁?!咳咳咳……”
空念这几年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如今急火攻心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突然一阵风裹挟着好闻的花香围绕住他周身。和当时一样,羡繁的动作快的看不清就把人稳稳扶住。
将人扶好后羡繁伸出手将衣袖往上一撸,露出一截藕白的手臂众目睽睽之下原本白皙无瑕的皮肤缓缓浮现出点点伤疤,手掌的疤更是吓人一直蔓延到手腕处。
空念倒吸一口凉气话也说不出来直接背过气晕过去。
“方丈!方丈!”
周围的僧人们顿时涌了过来,羡繁在人群中隐去踪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推开原本空语住的大禅房,原本应该是通铺卧榻位置如今被堆满蒲团杂物明显是很久没人打扫过,羡繁凝神想要捕捉一丝有关空语的气息都没有。
“女施主。”
一回头是一个清秀年轻的僧人。
“女施主恐怕不记得我了,那年的赈济百姓的场面小僧却是这辈子都忘不掉。数十年过去女施主容貌如昨,想必空语师……想必他看见你一眼就能认出来。”年轻僧人越过羡繁将她身后的门关死接着说道,“你要找的人如今应该在码头。”
僧人确认门关严后施了个礼就离开了。
羡繁没有多做停留,听了那僧人的话去了码头。
她身着淡翠色衣裙单脚站立在最高的桅杆上宛如一棵笔直的青松,风将衣袂吹的猎猎作响。若是她没有隐去身形从远处看就像是个桅杆上的旗在飘。
羡繁将鬓边飞舞的乱发绾在耳后微眯着眼睛检索地上来回走动的人,她试图捕捉紫藤花味的踪迹可是一无所获。
所幸跳下来解了法术融入了人群,像一尾鱼灵活的穿梭在扛着大包的船工中。
羡繁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在鱼龙混杂的码头还是显眼的,她毫无技巧的抓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和尚。这些船工都是穷苦人一见羡繁气质不俗都离得远远的生怕被讹上。
这时一个不起眼的船工扛着一个比他还大只的货包从羡繁身边经过,货物太大尽管羡繁已经往边上靠还是被蹭到了,这一剐蹭似乎是影响了船工保持的平衡眼瞅着就要连人带货一起摔倒。
就和当初一样羡繁一伸手就扶稳了货包帮助其保持平衡。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答谢,他转身困难只是略微停顿就继续走了。
羡繁当然不在乎,只是继续抓住一个身上没有货物的船工问话。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奉国寺的和尚?”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一样在空语耳边炸开。
沉重的货物砸在木板上引得周围都跟着震了叁震。
空语回头就看见了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多少个日夜他都为此而活。他在码头谋生连空语这个佛号都执拗的保留着就是害怕有朝一日羡繁找不到他。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又瞻前顾后。空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当初稚嫩的脸早就受尽磋磨变得粗糙坚韧半分都看出来以前的影子,破旧的短打盖不住他裸露在外因为常年从事体力劳动而长出的肌肉和丑陋的伤疤划痕。
这个样子她还会喜欢我吗?
“……空语?”
羡繁看见了呆立在不远处的人,没有了紫藤花香气全凭外貌她着实是得辨认一阵。一别数十年空语早就不是当初的和尚样子,如今一头乌发干练的束在一起,身上的短打一看就是被洗到发白变旧还带着颜色不太一样的补丁。
还是羡繁先反应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一挥袍袖四周就笼起一股雾气待雾气散去已不见二人踪影。
羡繁自顾自的拉着人在前面走着直到被往后轻扯了一下才松开空语的手腕。
空语小心翼翼的挪近脚步低头看。时过境迁他早已年过叁十。自从羡繁走后他的个头儿就窜的极快,多少个被生长痛折磨的夜晚都是靠想要再看见羡繁让她刮目相看的愿望熬过去。
谁承想,这一等就是小二十年。
空语抬起手在距离羡繁面颊很远的位置虚握了一下,他还是不敢相信。
羡繁抓住空中停滞的手,触感粗糙关节处都是细小的伤痕好了又坏坏了又好,血痂一次一次的结就像空语等了一年又一年被伤透的心。
“我在奉国寺没找到你。”
羡繁一边说一边将空语颤抖的手拉近直至其贴上自己的脸颊。
‘我是不是死了或是在做梦?’
“……你没有在做梦。”
羡繁见他还是一脸懵便拉下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虎口处被湿热的口腔包裹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疼痛。
“宴……乏……!”
羡繁侧耳细听确认真的是空语发出来的声音。
他竟然会说话了。
“闲……乏!”
羡繁。
发音并不标准可已经废了空语很大的力气,他额头布满细汗声道也因为他的强行发声而震动发疼每多发出一次音都会变得更沙哑难听。
羡繁环抱住他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尽数靠在他身上让他感受到自己真实存在。
“嗯。”
空语听见胸前闷闷的应答声喜极而泣,用力回抱住怀里的身躯。
“你为何不在奉国寺了。”
二人一上一下的坐在河边的台阶上,羡繁倚在空语身上任由他从背后抱着。空语松散下来的长发垂落到羡繁脸侧她顺势绕在手指上。发尾枯黄分叉可羡繁却绕玩的欢。
‘我犯了大忌愧对佛门所以自请还俗,奉国寺我不能再住只能来码头。’
空语干枯毛躁的头发被羡繁握在手里让他有些羞,自己如此不堪丑陋的样子被羡繁看见是他最不想的。
“是他们欺负你了吗?”
空语见识过羡繁施展法术的厉害连忙摇头否认。
‘是我自己的错,与奉国寺无关。’
羡繁自然没有八卦之心,听到什么就是什么。空语如此说她也没觉出任何不对。
羡繁想起空语曾教会她撒谎,有时候谎言更容易让人接受。
空语想到什么微直起身。
‘那棵树……真如你所说。你走后不过一年光景树死了方丈也是……’
她抿了抿唇回过身询问道:“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空语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的身体倒是比在奉国寺是更好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虽说日子过得清贫也只能住在船工统一的大通铺但长时间的体力劳动让他的体格越来越结实。起先他还能坚持茹素,可日子一久体力就跟不上每日做的工也比其他人少上一半。
一日,他在甲板上饿晕过去再一醒来时鼻息间都是浓浓的香气。他挣扎着爬起将放在床边的一碗肉汤一饮而尽连汤底的肉渣也没有放过。
自那之后空语算是彻彻底底的还俗,为了生活为了身体他不得不吃肉补充体力。
当然每次吃完都要自责很久。
所以当羡繁问起身体好坏,他一边摇头一边微笑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表示身体很好。
有口难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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