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再讲一会儿,药效上来,李隅差不多就要犯困了。
打着哈欠互道“晚安”,李隅说,“一直这样没关系吗?”
阮衿则笑,“我是重操旧业罢了,别的事不行,但死磕搞学习还算在行。晚安吧,你好像打哈欠了,我们都去睡吧。”
李隅暗示人的方式还挺委婉的,他对照顾人的自尊心很有一套,但也从没对阮衿直说过什么要不来我这里工作之类的话。
既然阮衿有自己的想法,其实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隅不再戴佛珠,但是晚上会戴那种检测睡眠质量的手环,不过早晨起来,睡眠质量评分都不算高。他睡得的确很沉,但却是昏沉,偶尔也会做噩梦,第二天的录音里也有些模糊不清的梦话。
阮衿知道之后给李隅做了个捕梦网,每次李隅晚上跟他通话之后抽空鼓捣的,没几天就完成了,是个小而精致的网状圆环,垂着几片纯白的羽毛。
周末见面的时候他带给李隅了,看着李隅把那个玩意拎出来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这是什么?”
“是捕梦网。”阮衿说出来的还有点羞耻,“我以前高中打工的时候吧,身边的姑娘在中午休息的时候会看韩剧,我把别的都忘光了,就记得有个捕梦网的情节,说可以过滤掉噩梦。我莫名其妙就把这个东西记了很久,你挂在床头就当个装饰品也好。”
还挂了些叮叮当当的东西,李隅用手指拨弄一下羽毛,它就像小船一样晃荡了一下,“刚刚就想告诉你,我今天去复查,说已经可以停药。”
“真的?医生说的吗?”阮衿被这个一打岔,倒是显得很激动,也是由衷地感到高兴。毕竟吃药对李隅来说是一件堪称心理障碍的事,而且副作用特挺大。阮衿现在想把那个捕梦网拿回去,“那这个我就……”
结果李隅比他手快得多,阮衿还被他的筷子头敲了手背,“你送别人礼物,有收回去的道理吗?”
“哦。”阮衿也笑,感觉自己很糊涂,毕竟噩梦这种东西,说不准的,谁没有做过噩梦呢?也不是病好了就会烟消云散的。
李隅不想在塘市过冬,阮衿也是,毕竟上一个冬天在这里发生的事很不愉快。
最后他们两个人定的是去一个温泉城市,李隅时不时冷不丁会讲起那里温泉,还有雪,他强调了雪,能看到雪山。结果阮衿当时肚子太饿,光顾着吃,只是偶尔点头表示赞同,其他全部交给李隅定。
李隅的脸隔着一层水汽朦胧,一只手撑着下颌,往窗外看。后来再分开,虽然没有明说,他感觉到李隅隐隐约约有些不爽。
他回去再仔细一想,该不会是因为我以前说过的吗?我说喜欢下雪?好像是应该表现得再热络一点,毕竟是第一次两个人旅行。
重新开始交往的感觉有点奇妙,有时候太过循序渐进了,好歹高中那时候他们一头热,上来就直接接吻了。但是这次不同,处着处着,进退两难,白天各忙各的,周末再相见,大有往精神恋爱持续发展的趋势。
晚上阮衿洗完澡给他发了个消息,“你睡了吗?”
他等了几分钟,李隅给他回了两个字,“睡了。”
他捧着手机兀自笑,时间越长,总感觉越是好像回去了,李隅身上的那个少年的影子并没有改变,从前的本性时不时会暴露出来,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但是视频电话打过去,李隅又很快接了。
“不是说睡了吗?”
结果李隅就要作势就去捂摄像头,要给他挂断,“那我先睡了。”
阮衿则笑着拦住他,“别睡别睡,再讲一会儿话吧。”
虽然视频很模糊,但是在刚刚手机抬高的瞬间,他看到李隅床头上面挂着那个捕梦网了,壁灯温柔橙黄的光线通过中间的圆隙钻进去,沿着顺着羽毛的脉络滚落,落在李隅的肩头,的确就像一个具象化的好梦那样。
等到年底放假的时候他们好不容易启程出去旅行了。其实相处模式挺奇怪,的确是接过吻,上过床的关系,那怎么会到牵个手的勇气都欠奉的地步。
阮衿倒不清楚李隅是怎么想,他倒是想进一步发展,可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实践。一直到今天,因为旅店里提供的浴衣都需要回收,而李隅并不喜欢,于是他们决定去免税店附近的浴衣租赁店逛一逛。
因为并不是烟火布满天空的夏季,店里面的客人也很少,阮衿在换衣服的时候和店员磕磕绊绊地用彼此难以理解的英文交流。
那个男孩说“外面的人是你男朋友吗?怎么感觉不是很甜蜜。”的时候,阮衿一方面觉得被冒犯了,另一方面觉得稍微有些挫败,毕竟连外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没有特别亲密的样子。
以至于换衣服也心不在焉,他把领子的左侧叠在了外面,店员见状又躬身帮他拆开系在腰侧的结,重新把衣襟整理好了。
最后扣上羽织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个木头似地被人服侍着也不太好,于是自己伸手把那个圆环扣好了。
两个人的手撞在了一起,阮衿冲他抱歉地笑了笑。
因为天气冷,店员又拿来一件稍厚些的羽织给他披上了,深黑色的,透着传统的岛国风情,下摆上绘着素色格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衿感觉到李隅的眼神在那名店员身上不冷不热地停了停,像只路过的蜻蜓,很快又飞到别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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