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邵承一边打着方向盘让轿车掉头,一边抿出了笑:“那就好,放疗用的靶头我是让一家外企做的,精密度应该比国内企业做的要好很多。”
“嗯……谢谢。”他抬眸看了看身边的人,轻轻地呢喃了那两个字。
如果没有贺邵承,他姥爷肯定没有办法接受这样先进又完备的治疗。他也看过每一次治疗的账单,他们家那两万块钱只能勉强支持两次放疗罢了,还不包括其他的药物、住院、护理费用。贺邵承给的恩情,他当然会深深地记在心里,但是他能回报的却接近于无。
陆云泽顿了顿呼吸,又微微侧过了头,把目光落在了窗外。
他们如今睡在一张床上,就算没有再做过什么,贺邵承身体的反应也是清晰的,根本不用把话说到那个份上。然而想到上一次的事情,他的心里又冒出了一点惶恐,毕竟之前的经历一点都不美妙,还让他身体难受了很久。
心口泛起了忐忑,他看着窗外不断略过的商铺和高楼,大脑却是有些混乱的。这种事肯定避免不了,他……他难道还要一直躲着吗?
万一贺邵承对他丧失了兴趣……姥爷的医药费,就没有人能够帮忙了。
陆云泽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垂眸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这种想法……太卑劣了。
尽管驱车时也会通过中央的镜子瞥一眼身旁的人,但贺邵承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驱车。轿车抵达了别墅,他拿着钥匙下了车,陆云泽也跟着他进了屋子。两个人住在一起后越来越多地在家里开火,已经基本不怎么去外面用餐了。
在家吃饭也比较简单,炖一个荤菜,再配两道时蔬,一份汤,通常都直接解决,不会留到第二天去。吃过了饭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贺邵承还有些事情,坐在沙发上继续和员工通话,陆云泽则去了浴室,先给自己冲了把澡。
他洗澡的时候也有些紧张,心脏在胸膛跳动得仿佛像是打鼓。他还是本能地对这件事有些恐惧,但……他不能言而无信。
陆云泽看着镜子里那个浑身都泛着一层湿气的自己,慢慢地咬住了唇。
贺邵承上楼时,他已经在卧室里看了一阵子的电视。
如今毕竟是迈入了新的世纪,在过去这五六年里,中国几乎是在以飞跃的速度发展,文娱方面也体现得格外明显。过去,能看的电视频道只有那么几个,节目也十分匮乏,录制技术和水平更是粗糙,光是画面的稳定都有些难以维持;但是如今,电视节目却越来越有西方发达国家的味道,各式各样的电视剧也多了起来。
不过陆云泽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只是没有事情做,才一个人靠在床上看节目,目光还时不时地会瞟到房门那边,看一看贺邵承是不是已经过来了。这样的事情重复了七八遍,他终于听到了对方上楼的声音,目光立刻紧紧地落在了电视机屏幕上,假装自己一点都没有在意。
果然,贺邵承过来了。
“云泽,你已经洗过了?”他伸手拉开了衣柜,给自己拿了更换的衣服。
“嗯,不早了,你也快去。”陆云泽吸了吸鼻子,大约是屋里空调温度打得有点高,他的鼻尖还泛着一点粉色。
他是真的很白,白到像水煮蛋那样,肌肤更是天生的细腻。唇瓣则时常泛着粉,有的时候出了汗,还会染上一层红泽。贺邵承对他的欲望始终都在,此时目光便紧紧地落在了那张面孔上。
“……好。”虽然还不能尽情地占有对方,让陆云泽彻底地属于自己,但能够每天搂着这个人休息,贺邵承也已经足够满足。
他冲淋很快,也是过去在少管所留下的习惯,利落地将自己身体冲洗了一遍。不安分的地方始终都是不安分的,贺邵承也没有理会,只披着一条毛巾走回了卧室。卧室里的电视机已经关了,陆云泽躺在被子里,似乎闭上了眼睛。男人的脚步顿了顿,接下来连走路都轻柔了很多,上床之后就伸手关了灯。
他拉过了被子,躺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身旁的人也没有故意离很远,彼此的胳膊都贴在一起。
“云泽……?”察觉到对方睫毛的颤抖,贺邵承侧过身,低哑地喊了一声,“还没睡吗?”
“嗯……没睡。”陆云泽抿了抿唇,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到底是在黑暗中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睡不着。”
那只熟悉的大掌搂了过来,将他的腰拉着,彻彻底底的进入了男人的怀抱中。
“怎么了?”彼此靠得这样近,贺邵承说话也无需多么大声,此刻便低低的,轻轻的和怀里的人聊着,“还有什么心事吗?”
曾姥爷的病情有了希望,放疗后的反应也很轻,陆云泽应该心情不错才对。
“没有……”身体完全被抱着,他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贺邵承的体温,甚至说对方胸膛心脏跳动的节奏。他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贺邵承的心跳会那样有力,每一次被抱着,他就能感受到那“咚咚咚”的节奏,仿佛自己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一样。
耳根在黑暗之中烧起了红,陆云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紧张还是害怕。他怎么可能开口呢?他做不到的,他这辈子都做不到的……
贺邵承微微皱眉,抚着他脊背的手已经轻轻的摸了摸,接着又在那面颊上啄了啄。
这是他安慰陆云泽的一贯方式。
男人的唇带着一点湿意,还有他身上炙热的温度,当在他的眼眸上落下时,陆云泽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跟着颤抖。这样的颤抖太异样了一点,很快就让贺邵承察觉到了。他又皱着眉在那面颊上落下了一个吻,而陆云泽却是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云泽?”
“你……”陆云泽吸了吸鼻子,沙哑地开口道,“想来,就快一点。”
贺邵承的身体猛的僵住,臂膀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的呼吸顿时就粗重了几分,凝视着陆云泽的目光也逐渐深邃。对于这种事,他决定了自己再也不强迫对方,因此这些天始终都忍耐着。
但是现在,陆云泽开口了。
“你真的……愿意吗?”嗓音低沉至极,贺邵承的手则已经抚摸到了他的面孔上,“云泽。”
陆云泽的垂下了眸,此刻的心跳已经完全紊乱,额头上都泌出了汗水。他的手握紧了几分,但接着又努力地放松了。虽然当下他的身体还是正常的,但他也没有忘记上一次的那些不适。
可他不能拒绝。
“你别开灯。”嘴唇张了张,他低喃了这一句话,“我……我有点怕。”
贺邵承撑起了身体,紧盯着怀里的人,终于吻在了那两瓣唇上。
屋外的夜很深,云朵飘在空中,却不是白天的洁白,反而被夜幕带上了一片阴沉。上海市医院的病房里,曾国强早就睡着了,正吹着空调在那里打呼噜呢。暖和的被子盖在老头身上,大半夜的护士也没休息,还过来稍微看了一下每个病人。曾姥爷似乎感觉到了那手电筒的光,但接着就继续睡了,睡眠质量好得很呢。
……
卧室里的灯终于开了。
“……贺邵承……你,离我远点……”陆云泽此刻热得厉害,整个大脑都是晕的,“你,你太变、态了,离我远一点……”
这已经是他能够骂出得最严厉的话语了,然而实在是嗓音天生软,现在又没什么力气,不能像曾姥爷骂人时那样中气十足。
他这回没晕,但力气也已经全部丧失了,胳膊和腿此刻都软得像是面条。不正常的热度让他额头微微泛着疼,他感觉自己又要生病了,但是此刻体温或许还没有完全上来。
贺邵承的身上也全是汗,鼻尖都泌出了汗滴,当彼此的面孔蹭在一起时就会汗水交融,偶尔还会落到他的唇上,让他自己品尝到那股咸涩。
上一次被陆云泽这样骂着,他的心是顿时沉到谷底,往后的一段时间每次想到这两个字都眉头紧皱……
但是现在,贺邵承已经不在意了。
“对,我是。”他把彼此的额头靠在了一起,只要稍稍再往下,就能啄到那已经微微肿起来的唇,“云泽……乖,我去拿毛巾给你擦一擦,好吗?”
他总是低喃着这一个“乖”字,仿佛多念几声,陆云泽就能彻底地顺从他一样。
陆云泽躺在那里,蜷缩着靠在被子里,眉头还轻轻地蹙着。他的眼眶又哭红了,好不容易把这个人赶走,现在真的是动都不想动一下。浑身都泛着钝钝的疼,眼泪也不断地往下淌,很快就把枕头哭湿了一小片。
贺邵承拿着温热的湿毛巾回来,面孔也跟着板了起来。
“很难受吗?”
“嗯。”躺在床上的人吸了吸鼻子,此时也不憋着了,“疼……难受。”
男人露出了略微懊恼的表情。
他仔细地帮陆云泽擦了擦,接着又涂抹了一点药店里买的消炎膏。对于这种事,贺邵承也没多少经验,只能在晚上小心翼翼地抱着对方,让陆云泽能够睡得舒服一些。
他以为过了一夜,对方的身体就会好起来;但实际上陆云泽的抵抗力真的不行,第二天早晨就在他怀里发了烧。和上次一样,发烧的他难受到根本无法起床,只能蜷缩在被子里痛苦地继续休息。贺邵承察觉到那过分炙热的体温,神情立刻就变了。
“云泽?云泽?”
他摸着那额头,目光则落在他脸颊的冷汗上,“还好吗?”
“不好……难受……”陆云泽沙哑地摇头,“你去给我买点……退烧药……我,我又发烧了……”
“又?”贺邵承的身体绷紧了,“上一次,你也发烧了……?!”
他吸着鼻子,眼睛也没能睁开,只是沙哑地回应着:“嗯,难受了很久的……贺邵承,我不喜欢这个……我真的不喜欢……”
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嗓音又极为虚弱,这样的陆云泽让贺邵承心口顿时就泛起了闷痛。虽然昨夜也是彼此同意之后才亲密的,但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会让对方这样难受,甚至生了病!
贺邵承抿着唇,捏紧了自己的拳。
“好……你继续休息,我给买药。”他连抚摸陆云泽的发丝都没有敢,心情也依旧糟糕。
这件事中,只有他一个人在享受。
陆云泽他……一点都不喜欢。
贺邵承去买了药,还额外添了一管消炎的药膏,回别墅之后就立刻倒了热水给人喂下去,接着又帮他处理之前受伤的地方。因为吃药及时,又有人照顾着饮食,陆云泽的烧下午就退了。只是他精神还不大好,坐在椅子上都得拿个软垫缓一缓。
他知道这个样子的自己肯定很奇怪,说不定走路都不正常,因此只能找借口没去看姥爷,等过了两天身体彻底恢复了才去。而贺邵承也似乎被他的这场病吓到了些许,一连两个星期都没有再做任何逾越的事情。他只敢搂着陆云泽轻轻地吻啄,至少这种事不会让对方感到难受;然而至于更亲密一些的接吻,他也不是很敢去做。
因为陆云泽也不喜欢,曾和他抱怨过这种事“很奇怪”。
曾姥爷的化疗还剩最后一周时,他们尝试了第三次。
这回陆云泽没有发烧,但依旧没觉得怎么舒服,咬着唇冲贺邵承摇头。
其实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本来那种地方就不是用来欺负的,结果现在却强行要用;而且贺邵承也不是什么有经验的人,就算天赋异禀,但技巧不足,还是一样的笨拙糟糕。他换了好几种凡士林,但顶多是起到了个润滑的作用,消炎消肿的药膏也帮不到什么忙。
人已经跟着自己,每天就睡在他怀里,但彼此在夜生活上却迟迟得不到和谐。男人一连数日都沉着面孔,默默地思考着对策。
而医院里,曾国强终于结束了四个星期的放疗。
他心态好,所以做什么治疗效果都好,每次医生过来查房,他是最起劲的那一个,能拉着主任谈好久自己的情况。放疗一点没让他难受,就是吃饭胃口小了一点,不过在医生的嘱咐下,老头还是尽量把配送过来的一日三餐都吃干净了。
放疗过后还不能立刻手术,因为射线会让身体的免疫力降低,白细胞减少,不利于术后恢复。医生让他继续歇两个星期,刚好他们也要根据放疗下来的情况确定一下手术范围和步骤。
曾国强不怎么听得懂,总之他就安心歇着。
医院这儿闲着的患者不少,除了聚在一起聊天,有些老太太还会组织做做操。曾姥爷就跟着跑过去做操,一把年纪了像个小学生一样。陆云泽基本每天都会去看看姥爷,陪着他说说话,在医院里走走。后来他还给姥爷买了个手机,教着对方怎么用手机里头的短信功能。
曾姥爷虽然识字,但是拼音他不会,这会儿就得从头学起,每天都在那儿抱着手机琢磨。虽然没待在家里,土房子后院的菜估计都要被鸡鸭啄光了,但因为外孙有了一份工作,开始赚大钱了,老头子待得也挺安心,舒服得很呢!
他躺在自己的病床上,病床的床板还可以抬起来半截,让他半坐在那里摸手机。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曾国强作息也正常,差不多九点就要关灯睡觉。他刚刚摸索着编辑了一句问候外孙的短信,有些累了,想跳去玩一玩贪吃蛇,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外孙的电话来了。
“喂?么儿?”
陆云泽抿着唇,正坐在轿车的副驾驶座上,忍不住瞪了一眼身边急匆匆拉着他走的人:“姥爷,公司里忽然有点事,我这两天出差一趟,和你说一声,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哎?出差?现在就走了?”曾国强看了眼时钟,略有些纳闷,“这大晚上的……”
不过年轻人出差忙忙也是正常,什么都不忙才叫糟糕。他也没有任何的怀疑,接着就在电话里点头答应了:“好嘞好嘞,还有十天才做手术呢,么儿,姥爷现在感觉特别好,你别担心,好好出差啊!”
陆云泽吸了吸鼻子,终于挂了电话,看向了身边正在开车的男人。
这个家伙,今天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了一个消息,说武汉那里有个中医馆,专门擅长配男人之间那档子事儿用的药!他一听这个消息脸颊就烧红了,两个耳朵更是直接变成红烧猪耳朵;而贺邵承却一本正经地,拉着他就连夜去武汉了!!!
这也,这也太不知羞了吧???
“贺邵承……我不想去……”
“云泽,乖,去看一下。”贺邵承抿着薄唇,认真地驾驶着轿车,就算是在夜晚,轿车行驶的速度也没有加快,十分稳定地在路上开着,“看医生必须要本人到场,你放心,那是个中医,顶多只是把一下脉,不会看的地方。”
“还,还看?你还想让医生看我部位?”陆云泽大脑里都炸出了一朵烟花,整个人已经懵了,甚至连对方刚才说的意思都没理清楚。嘴唇紧紧地抿着,他瞪圆了眼睛看着身旁的人,最终咬着唇骂了起来:“贺邵承,你可真是个混蛋!”
第148章 【前世】贺邵承的过往
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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