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葛弥没再见过沉世清。他们有种互相躲避对方的意思，即使在楼道里见了，也只停留在打个招呼的程度。
    最先感到奇怪的是孟檀，他问葛弥怎么不去见沉世清，她看着电视，闻言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说他吃你的醋，你怎么办？”
    孟檀哑然片刻。“不会吧。”他说。
    葛弥又看过来，“我之前不是说了，你碍事。沉老师不喜欢我在他面前提起你。”
    “可我是你哥哥。”孟檀的语气有一点点受伤，“他未免太不讲道理。”
    葛弥想了想，也许是因为孟檀出现的时间他们恰好都在办正事，耽于欲望的人向来都不太讲道理。
    之前从游乐园回来的停车场，那晚在沙发上被打断，前几天的电话。
    换位思考一下，沉世清在那种情形下去应另一个女人的关心，就算那人是他亲妈，葛弥也得气出毛病。
    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葛弥向孟檀简单陈述了一下事实，他有些苦恼地挠了下眉毛，“这么多年的习惯，也不好一下子就改。我争取以后少打点电话。”
    葛弥满意地笑笑，孟檀心中很重要的东西被抢走的感受越来越重，让他怅然不已。
    “我总以为你还只有这么大，”他伸手比了一个高度，“在爸妈的葬礼上抓着我不撒手。”
    他很少煽情，但偶尔也会想起这些年。当时他也才高中年纪，就要学着照顾一个女孩，把葛弥当成小鸟一样护着，现在也没能改掉那种方式，却不得不接受有另外的人会去关心她，慢慢代替他的位置。
    葛弥听得他这一种老父亲心态，拍了拍他的肩，“学学我，你和美女姐姐来往，我哪次不是举双手支持。”
    孟檀说是因为你反对也没用，葛弥撇了撇嘴，他在宠她和怼她之间的角色转换总是手到擒来。
    总而言之，她和孟檀开诚布公地说完，以后应该也就不需要担心了。最麻烦的还是沉世清，葛弥现在觉得他心眼特别小，两人之间更需要被哄的，其实是他。
    到底谁更年长啊。葛弥不由得怀疑。
    午饭后葛弥选了一部喜剧电影在电视上放，没有需要动脑的情节，也就看得没那么专心，手机一响就急着拿起来。
    是纪漾发来的照片，她抓着一个男人的手，两个人的手上都戴着戒指。
    葛弥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孟檀吓了一跳。她盯着后面的文字看了不知多少遍，忍不住拿去给孟檀看，“说不答应结婚就要收戒指，我就收下了。”
    孟檀是从葛弥那里听过纪漾和庄之恒的故事的，脸上带了点笑意，“那挺好的啊，也是不容易。”
    葛弥心有戚戚焉，立刻约见面详谈，打字飞快，顺口问孟檀：“说起来，你和杨姐姐还好吗？”
    孟檀嗯了一声，并不细说。两人的心思明显都不在电影上了。
    葛弥越聊越觉得文字没法很好地表达心情，当即决定现在就去学校找纪漾，和孟檀报备一声，他盯着手机，过了一会才回答她。
    “你在看什么？”葛弥问他。
    “戒指。”孟檀垂眸。
    葛弥惊讶一瞬，边照镜子边笑：“你受刺激啦？”
    “也没有，”孟檀说，“总得送点什么。”
    “可是送戒指会不会有点沉重？”
    孟檀看了她一眼，“她会收的。”
    葛弥没再说什么，“你要去店里买的吧？我也想去。”
    孟檀点了点头，也就允许她掺和进来。
    于是葛弥满心欢喜地出了家门，想着她这个操心了这么久的媒婆待会到了纪漾面前总得管她要点好处，是带她吃还是带她玩，或者去哪旅游一圈也不错，她早就想去敦煌或者陕北看看了。
    一边神游天外一边走路的后果是，从学校回来的沉世清已经走到她面前了，她根本没看见，就要与他擦肩而过。
    “弥弥。”沉世清无奈地叫住她，修长干燥的手圈住她的手腕，“再怎么也别装看不见吧。”
    葛弥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抬头望他，“叔叔？没有，我刚才在走神……”
    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她心里有一阵尖锐的刺痛，靠过去用力抱了他一下，“才没有不想理你！”
    沉世清拍拍她脑袋，含笑说：“那就是吧。”
    就是。葛弥放开他，看到他手上的包，知道他刚从学校回来，“周末还开会啊。”
    “嗯，下周教委派人来视察。”沉世清摸了摸鼻子，眼下有很深的颜色。
    看见他顶着黑眼圈，葛弥抿了抿唇，“晚上我去给你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沉世清摇了摇头，说随便什么都可以。事实上最近的几个晚上他都是下班路上现买一些吃的，提不起精神做饭，也懒得做。
    这几天没见到葛弥，他就变成心神不宁的代名词。
    自然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因为和沉世清约好了，葛弥只好取消晚上和纪漾吃饭的计划，在实验楼下等了一会，看到扎着头发戴着眼镜的纪漾走出来，怀里抱着几本书。
    纪漾直接把葛弥带进自己宿舍，舍友和导师到外地调研，她们正好可以不必顾忌什么。纪漾拿出零食和水果招待葛弥，两人从学业聊到娱乐八卦，天南海北扯了一通，葛弥终于把眼神落到她右手中指的戒指，对着灯光左看右看，长长地叹了口气。
    “舍不得了？是不是早知道就提前送我一个？”纪漾调侃。
    “我用纸给你折一个，”葛弥反唇相讥，“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跟他定下来。”
    纪漾转了转手上银白色纤细的戒圈，含着笑，“也算是……高中时的梦想成真吧。”
    葛弥眨了眨眼。
    “你那时候就这么傻啊。”
    纪漾哼了一声。
    天色擦黑，纪漾走出宿舍楼，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拉住正要往前走的葛弥，“往南门。”
    走到南门外，路边停了一辆车，驾驶位上的人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纪漾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庄之恒抬起头来，对她弯了唇角。
    两人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气氛好得可怕，手上同一个位置的细戒快闪瞎了葛弥的眼。终于熬到家附近，她以要去菜市场为由，飞快地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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